写字楼的灯光逐盏熄灭时,杨婕才终于合上笔记本电脑。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映出她眼底掩不住的疲惫——眼下淡青的纹路像被揉皱的纸痕,连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,都有几缕碎发松垮地垂在颈侧。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秒,她才想起这一天从晨会到项目收尾连轴转了十四个小时,连中午那份沙拉都只匆匆咬了几口。
“杨总,车备好了。”助理小陈的声音隔着办公室门传来,带着小心翼翼的轻缓。
杨婕“嗯”了一声,起身时后腰传来一阵钝痛,她抬手按了按,指尖触到冰凉的西装面料,才想起早上出门时没来得及换件宽松的衣服。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只有路灯在雨丝里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——傍晚时起了雨,细密的雨点儿打在玻璃上,悄无声息地洇湿了整座城市的夜晚。
坐进车里,她才松了松领带,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了眼。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纯音乐,可脑子里还在盘旋着下午客户提出的修改意见,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像小虫子似的爬来爬去。司机老周很有分寸,一路没敢多话,只在过减速带时轻轻踩了刹车。
车子驶进别墅区时,雨已经停了。铁门缓缓打开,暖黄色的路灯沿着车道一路延伸,尽头那栋白色别墅像沉在深海里的孤岛,安静得有些过分。杨婕推开车门,晚风带着潮湿的草木气扑过来,她深吸了口气,却没觉得轻松——这栋别墅总让她觉得闷,像个精致的牢笼,连空气里都飘着挥之不去的、属于过去的滞涩味。
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,暖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,映出她孤单的影子。她换了鞋,将公文包随手放在鞋柜上,正想往楼上走,眼角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门——是杨娜的房间。
这个时间,杨娜本该早就睡了。杨婕皱了皱眉,脚步顿了顿
她收回目光,刚抬步要上楼梯,手腕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,紧接着整个人被猛地往旁边一扯——天旋地转间,她撞在了门框上,后背传来一阵疼。
“砰”的一声,门被反手关上,房间里只开了盏床头灯,昏黄的光把杨娜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。
“你干嘛?”杨婕稳住身形,甩开她的手,声音里带着被惊扰的愠怒。她打量着杨娜,才发现她脸色差得吓人,眼下乌青比自己还重,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肩上,身上那件真丝睡裙皱巴巴的,显然是没好好休息。
杨娜没说话,只是死死盯着她,眼神里又急又慌,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。她攥着杨婕胳膊的手还在抖,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。
“杨婕,”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哑着嗓子开口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帮帮我,你帮帮我……这样的日子我一秒钟都过不下去了。”
杨婕挑眉,往后退了半步,抽回自己的胳膊。她往旁边挪了挪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看着杨娜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没什么波澜——甚至有点想笑。她记得杨娜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:“这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,你最好识相点。”那时的嚣张气焰,怎么才两天就磨没了?
“帮你?”杨婕抱臂看着她,语气淡淡的,“我为什么要帮你?”
杨娜被她问得一愣,嘴唇嗫嚅着,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总不能说自己是杨婕同父异母的妹妹吧!这些话,她怎么说得出口。
“我……”她支支吾吾了半天,脸涨得通红,最后却只挤出一句,“因为我们是姐妹啊。”
“姐妹?”杨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嗤笑一声。她站直身体,往前走了两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娜,“杨娜,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,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姐姐?当初你妈在世时,你们母女俩是怎么挤兑我的?你忘了?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像针一样扎进杨娜心里。杨娜的脸瞬间白了,往后缩了缩,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。
是啊,她没忘。小时候她妈总在她耳边说“杨婕就是个拖油瓶”,说她妈在医院里面昏迷不醒,占了她们家的地方;她也跟着学,抢杨婕的书包,藏她的课本,趁她不在家把她攒了很久的书签扔到垃圾桶里。那时候她看着杨婕红着眼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,还觉得挺得意。
可现在……现在她除了找杨婕,还能找谁呢?
“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,”杨娜咬着唇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点哀求的意味,“我给你道歉行不行?杨婕,这次你就当可怜我,帮我这一次,以后我再也不麻烦你了。”
杨婕没接话,只是眼神更冷了些。她见过太多杨娜的“道歉”了,小时候闯了祸就哭着说“我错了”,转头该怎么欺负人还怎么欺负人;后来父亲发现她偷偷拿家里的钱,她也是这么哭着认错,可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。她的道歉,就像过期的糖果,甜不了人,还硌得慌。
“没兴趣。”杨婕丢下三个字,转身就往门口走。她累了一天,实在没力气跟杨娜耗——与其在这里听她虚情假意地道歉,不如赶紧回房睡一觉,明天还要早起开早会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