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是那几根蔫青菜,没滋没味,还带着点涩口,她也一勺一勺往嘴里塞。还有那碗菜汤,她端起来就往嘴里倒,浑浊的汤滑过喉咙,带着点油腻的腥味,可她像是没尝出来似的,喝完了还把碗底舔了舔。
周围的保姆都停下了手里的活,围过来看。李婶抱着胳膊站在一旁,嘴角撇着,眼神里全是鄙夷;张妈靠在门框上,摇着头叹气,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丢人的东西;连负责打扫院子的王伯都探进头来,看了两眼,又摇着头出去了。
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杨娜身上,她能感觉到脸上烧得厉害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可手里的勺子却停不下来。她只想快点吃,快点填饱肚子,哪怕吃完了就躲回房间,再也不出来见人。
她把盘子里的剩饭扒得干干净净,连骨头缝里的肉渣都用手指抠出来吃了。直到再也刮不出一点东西,她才放下勺子,瘫坐在椅子上,肚子里终于有了点实在的东西,可心里却空得厉害,比没吃饭的时候更难受。
“吃完了?”李婶走过来,“砰”地一声把盘子摞起来,声音大得吓了她一跳,“吃完了就赶紧上楼,别在这儿碍眼。”
杨娜没说话,慢慢站起来,扶着桌子往外走。经过客厅时,她低着头,不敢看杨婕他们。可还是听见戴安娜娇滴滴的声音:“国梁,你看她那样子,好可怜啊……”
接着是杨杨国梁的笑声:“可怜什么?”
杨婕没说话,可杨娜能感觉到,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背上,不冷不热,却让她浑身发僵。
她几乎是逃着跑上楼的,回到房间就“砰”地关上了门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。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砸在地板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她以前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几口剩饭,被人像看猴似的围观,还要听着别人的冷嘲热讽。可现在她除了忍,还能怎么办呢?
肚子不疼了,可心里的委屈和绝望像潮水似的涌上来,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。她抱着膝盖,把头埋在臂弯里,哭得浑身发抖——这样的日子,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?
窗外的霞光褪成灰蓝时,杨娜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快一个时辰。她趴在门缝上听了半天,直到楼下传来碗筷碰撞的脆响,才捏着衣角,慢吞吞地拉开了房门。
楼梯的木扶手凉得硌手,她扶着往下走,每一步都踩得轻悄悄的。经过客厅时,眼角余光瞥见杨婕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——今天她回来得早。杨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,脚步却没停,肚子里那股空落落的酸胀感,像根细绳子拽着她往餐厅走。
餐厅里的灯亮着,暖黄的光落在餐桌上,却没像从前那样让她发怵。她低着头往角落里凑,那里挨着厨房的后门,是她这几天的“专座”。昨天放着残羹冷炙的位置,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——空气里没飘着剩菜的油腥味,反倒有股淡淡的鲜气,像是什么东西刚出锅,混着点虾壳的清甜味。
杨娜愣了愣,抬眼望过去。
原本该摆着豁口盘子的地方,放着个白瓷碗。碗是干净的,边缘描着圈浅蓝的缠枝纹,是家里常用的那套骨瓷碗,不是前几天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碗。碗里没盛剩饭,铺着一层剥得干干净净的大虾,虾壳被剔得整整齐齐,只留着尾部一点红,白生生的虾肉透着水光,还冒着点温热的气;旁边卧着几块排骨,是炖得软烂的那种,酱色的汤汁浸在碗底,顺着碗边滑了道浅浅的痕,看着就入味。
她眨了眨眼,伸手碰了碰碗壁——温的,不是凉透了的剩菜。
“还愣着干啥?吃啊。”李婶端着空盘子从厨房出来,撞见她这副样子,撇了撇嘴,语气还是硬邦邦的,却没催她“别挡路”。
杨娜这才确定不是幻觉。她把碗端起来,掌心贴着碗底的温度,顺着胳膊往心里钻,暖得她鼻尖有点发酸。她没问这碗菜是谁留的——是杨婕?还是哪个保姆心软了?好像都不重要了。
她找了个小马扎坐下,把碗往面前一推,拿起勺子就往嘴里塞。虾肉入口是鲜的,带着点淡淡的盐味,不用嚼就能咽下去;排骨炖得够软,牙齿轻轻一抿,肉就从骨头上脱下来,酱香味裹着肉香往喉咙里钻。她又从旁边盘子里舀了勺米饭,拌着碗底的汤汁,大口大口地扒着,连嘴角沾了汤汁都没顾上擦。
周围的保姆们没像前几天那样围过来看,却也没完全无视她。张妈在擦桌子,抹布擦过桌面的沙沙声里,夹杂着她和李婶的低声嘀咕:“……是杨总让留的,刚才在厨房盯着剥的虾。”“她倒肯费心了……”
杨娜听见了,却没抬头。嘴里的排骨还没咽下去,她又叉起一只虾往嘴里塞,虾尾的红壳蹭在嘴角,像抹了点胭脂。
其实早上她就觉得不对劲了。她下楼倒垃圾时,撞见李婶从厨房出来,手里捏着袋奶油吐司——是她以前爱吃的那种,还带着点烤箱的余温。李婶见了她,愣了愣,把面包往她手里一塞,梗着脖子说了句“杨总买多了,扔了浪费”,就转身走了。那时她攥着面包站在原地,心里七上八下的,可终究没忍住,躲回房间几口就吃完了,连面包渣都舔干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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