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,你在看什么呀?”方英忍不住推开门,小声问道。
俞春花像被惊醒的小鹿,慌忙收回手,将水杯往身后藏了藏,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:“没看什么,就是看这相框有点脏了。”她拿起抹布,胡乱擦着相框的玻璃,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多肉盆栽,泥土撒了一地。
“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!”方梁的声音突然响起,带着熟悉的指责,“连个相框都放不稳,能干成什么事?”
俞春花的肩膀瑟缩了一下,赶紧蹲下身去捡泥土,嘴里不停念叨:“我马上就收拾好。”
方英站在原地,看着母亲慌乱的背影,眼泪突然涌了上来。她想起刚才母亲碰相框时的眼神,那里面有怀念,有委屈,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落寞。她突然明白,母亲不是天生就会妥协,只是那些年的风雨,把她的棱角都磨平了。
俞春花捡完泥土,站起身时,正好对上女儿泛红的眼眶。她心里一紧,走过去摸了摸方英的头:“怎么了宝贝?是不是吓到你了?”
方英摇了摇头,伸手抱住母亲的腰:“妈,你以前一定很漂亮吧。”
俞春花的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笑了起来,眼眶却悄悄红了:“傻孩子,妈妈以前啊,也喜欢穿漂亮裙子,也喜欢看樱花呢。”她低头看着女儿的发顶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只是后来啊,忙着照顾你,忙着做家务,就把那些事都忘了。”
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响,方梁的抱怨声也还在继续,可这一刻,母女俩的心里,却都泛起了一阵温柔的涟漪。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回忆,在彼此的目光里,终于有了重新绽放的可能。
后来她问过母亲,为什么不跟父亲好好沟通。母亲只是摸了摸她的头,笑着说:“过日子嘛,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。”可方英分明看见,母亲转身时,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,像被风吹灭的烛火,来不及照亮什么,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舒文相轻轻拍了拍方英的后背,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推到她面前。玻璃杯中倒映着暖黄的灯光,也映着方英泛红的眼眶。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细节,终于在这一刻,有了可以被心疼的理由。
方英将空啤酒罐轻轻放在桌角,金属与玻璃碰撞的脆响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记忆深处落满灰尘的抽屉。她望着舒文相,眼底的心疼与无奈交织在一起,将那些年藏在心底的秘密,一字一句地倒了出来。
“我上高中那会,有一次我妈顶撞我爸,我爸觉得伤害到了他男人的自尊,把饭桌都掀了。”方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满地狼藉的夜晚,母亲蹲在地上捡碎碗片,手指被划破了也浑然不觉,“那天晚上,我躲在房间里,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我拉着我妈的手,哭着劝她离婚,我说‘妈,我们离开他吧,我已经长大了,能照顾你’。”
可母亲只是用沾着血的手,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,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。“傻孩子,离婚了,这个家就散了。”母亲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我委屈点没关系,只要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,让你有爸爸有妈妈,以后在学校里不被人笑话,就够了。”
方英记得,那天母亲说了很多话,大多是关于“完整家庭”的重要性,她说邻居家的孩子因为父母离婚,变得沉默寡言;她说亲戚家的姑娘因为没有爸爸,出嫁时连个送亲的人都没有。那些话像沉重的枷锁,将母亲牢牢困住,也让方英的劝说,变得苍白无力。
“从那以后,我就再也没提过离婚的事。”方英吸了吸鼻子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“我知道,‘为了孩子’这四个字,是我妈给自己戴上的紧箍咒,也是她日复一日委屈自己的理由。”
后来,弟弟妹妹相继出生,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,母亲也变得更忙了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早饭,送完孩子上学后,又要去菜市场买菜、回家做家务,晚上还要辅导弟弟妹妹写作业。方英看着母亲像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,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,眼底的疲惫却越来越深。
“现在有了弟弟妹妹,她更不可能解脱了。”方英的声音里满是无力,“她会说,弟弟还小,需要妈妈照顾;妹妹要考大学,不能分心。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,却唯独忘了,她自己也需要被心疼,也需要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舒文相伸出手,轻轻握住方英冰凉的指尖,暖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没有说话,却用掌心的温度,传递着无声的理解——他懂她的心疼,懂她的无力,更懂她对母亲那份既愧疚又无奈的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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