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春花低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,心里像被灌满了铅,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。她轻轻动了动手指,想帮他们掖好滑落的衣角,可刚一动作,两个孩子像是有感应似的,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,仿佛在睡梦里,也在害怕她会偷偷离开。
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被两个孩子紧紧攥着的手,那双手曾经为这个家洗衣做饭,为孩子们缝补衣物,为了生活的琐碎一遍遍操劳,早已不复往日的细腻。而现在,这双手被两个小小的掌心包裹着,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,一点点传到心底,却让她感到一阵无力的沉重。
她原本以为,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。她想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,想找回曾经的自己,想看看除了“妈妈”“妻子”这些身份之外,她还能成为什么样的人。可现在,看着身边这两个用生命依赖着她的孩子,她才明白,有些牵绊一旦系上,就再也无法轻易斩断。
那点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,就这么被两个孩子生生磨灭了。不是被强迫,也不是被指责,而是被他们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爱意,温柔地困住了。她甚至无法抱怨,因为她知道,孩子们不懂什么是离婚,不懂什么是成年人的无奈,他们只是单纯地害怕失去妈妈,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会为他们洗衣做饭、会抱着他们讲故事的人。
俞春花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消散在安静的房间里。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,轻轻拂过方鹏脸上的泪痕,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。窗外的夜色更浓了,行李箱还敞开着放在墙角,里面叠好的衣服孤零零地躺在那里,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她,那些关于“为自己活一次”的念头,终究还是败给了眼前的牵挂。
她就这么坐着,被两个孩子紧紧攥着双手,在昏黄的灯光下,守着这两个小小的身影,也守着自己那点被彻底浇灭的勇气。或许,从成为母亲的那一刻起,她的人生就早已不再只属于自己——那些她以为的“束缚”,那些让她想要逃离的“牵绊”,其实都是孩子们用最纯粹的爱意,为她系上的温柔枷锁,让她哪怕有过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念头,最终还是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原地。
不知道熬了多久,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,床头那盏小灯的暖光也渐渐变得朦胧。俞春花保持着被孩子们攥着手的姿势,身体早已僵硬发酸,意识却在疲惫中慢慢沉了下去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合过眼,连梦都来得格外清晰。梦里没有琐碎的家务,没有压抑的争吵,更没有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。梦里的她,站在一面明亮的镜子前,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,烈焰般的红唇衬得肤色格外白皙,眼底没有了往日的疲惫与黯淡,只剩下鲜活的光彩。
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连衣裙,不是平日里洗得发白的旧衣,面料柔软又挺括,颜色是她年轻时最爱的艳色,衬得她身姿挺拔,浑身都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与张扬。她抬手轻轻拂过发梢,指尖触到的是精心打理过的卷发,柔顺又蓬松,不再是平日里随意挽起的发髻,沾着灶台的油烟味。
梦里的她,脚步轻快地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,风吹起她的裙摆,带着自由的气息。她不用急着赶回家做饭,不用牵挂孩子有没有按时写作业,不用在琐碎的日子里耗尽所有力气。她可以从容地走进一家咖啡馆,点一杯喜欢的咖啡,慢慢品味午后的时光;可以走进一家服装店,认真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,不用再先考虑价格,不用再优先想着孩子和家庭。
那抹鲜艳的红唇,像是一道光,照亮了她沉闷了许久的世界。她对着镜子微笑,笑容里没有了隐忍和妥协,只剩下舒展与愉悦。她好像终于找回了曾经的自己,那个还没被生活磨平棱角,还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自己——那个不用被“妈妈”“妻子”的身份困住,可以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。
可就在她沉浸在这份久违的轻松与喜悦中时,掌心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。那力道很轻,却带着熟悉的依赖感,像一根线,猛地将她从美好的梦境里拽了出来。
俞春花猛地睁开眼,眼前还是熟悉的卧室,床头的小灯依旧亮着,暖黄的光线下,方鹏和方朵还紧紧攥着她的手,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她身边,呼吸均匀而安稳。刚刚梦里那抹明艳的红唇,仿佛还清晰地映在眼前,可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薄茧、沾着生活痕迹的手,再看看身边两个熟睡的孩子,那点梦境带来的鲜活与光亮,瞬间就被现实的沉重淹没了。
她轻轻动了动被攥着的手,指尖传来孩子们温热的触感,梦里的自由与张扬,像是一场易碎的泡沫,一触碰到现实的温度,就碎得无影无踪。只剩下胸口淡淡的酸涩,和那抹挥之不去的红唇,在心底轻轻晃着,提醒着她,那些关于“为自己活一次”的渴望,终究还是藏在了现实的褶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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