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春花的手僵在半空,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,又酸又涩。她知道母亲还在记恨之前自己拉黑电话的事,连忙放软了语气,蹲在病床边,轻声说:“妈,这不是有我呢吗?我来了,我好好伺候你。”
“你来干什么?”老太太冷哼一声,故意拔高了音量,引来隔壁床病人家属的侧目,“以前老婆子我多说你两句,你就阴阳怪气地摔门走,转头还把我电话拉黑,连个人影都找不着。现在来装孝顺了?我可受不起,还不如不要来,让我一个人在这儿自生自灭算了!”
话说到最后,她又开始小声地抽噎起来,肩膀一抽一抽的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俞春花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,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因为哭泣而挤在一起,那些过往的怨怼瞬间被愧疚压了下去。她知道,母亲嘴上刻薄,心里其实是怕孤单的。她伸手轻轻握住母亲搭在被子上的手,那只手粗糙、干瘪,带着老年斑,摸上去凉冰冰的。
“妈,对不起。”俞春花的声音哽咽着,眼眶泛红,“以前是我不懂事,不该跟你置气,不该拉黑你的电话。你别生气了,我这次不走了,从今天起,我就在医院守着你,伺候你直到出院,好不好?”
为了让母亲放心,她又补充道:“你这次怎么骂,我都不走了”
老太太偷偷用眼角余光瞥着她,见俞春花眼眶通红,满脸都是焦急和愧疚,心里的算盘打得更响了,面上却依旧绷着,只是哼唧的声音轻了些:“你说的是真的?不跟我耍性子了?”
“真的,妈,我不耍性子了。”俞春花用力点头,伸手帮母亲掖了掖被角,“你好好躺着,别乱动,我去给你倒杯温水,再去问问护士你的情况。”
说着,她起身就要往病房外走,脚步匆匆,生怕慢了半分让母亲不高兴。
老太太看着她忙碌的背影,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,眼底的虚弱瞬间褪去,只剩下算计的光。她侧过身,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,飞快地给二儿子发了条短信:“你小妹上钩了,踏踏实实在家歇着,医药费护理费都不用你管,有她盯着,我放心。”
发完短信,她把手机塞回枕头下,又重新闭上眼睛,调整好呼吸,等俞春花端着水回来时,又立刻换上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,哑着嗓子说:“春花啊,水……水放那儿吧,妈浑身没力气,连抬手的劲儿都没了……”
俞春花连忙把水杯放在床头的小桌上,又扶着母亲慢慢坐起来,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:“妈,慢点儿,别碰着伤口。要不要我扶你靠一会儿,舒服些?”
“哎,好,好……”老太太顺从地靠在枕头上,看着俞春花忙前忙后的身影,心里暗暗盘算着:等会儿让她去楼下买碗粥,要熬得烂烂的那种;下午让她回家洗自己的换洗衣物,顺便给自己买一件厚外套也带来,医院里空调凉;过两天再跟她说腰酸,让她给揉揉肩……反正这丫头现在心里有愧,正好让她多伺候伺候自己,也省得麻烦那几个儿子。
俞春花丝毫没察觉母亲的心思,只想着赶紧把母亲照顾好。她拿着护士站给的注意事项,一条一条仔细看,生怕漏了什么:“妈,医生说你这是小毛病,好好休养就行,就是得忌口,不能吃油腻的、辛辣的,我等会儿去食堂给你打份清淡的蔬菜粥。”
“嗯,听你的。”老太太有气无力地应着,心里却在嘀咕:食堂的粥哪有外面餐馆的好吃?等会儿她回来,就说食堂的粥没味道,让她再跑一趟去外面买。
俞春花没多想,拿起饭盒就往外走,脚步轻快了些——只要母亲能好好的,让她多跑几趟路,多受点累,她都愿意。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进来,落在她的背影上,透着一股笨拙又执拗的真诚,只是这真诚,在老太太精心编织的假意里,显得格外单薄。
“护士姑娘,你过来一下。”老太太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自然的亲昵,老太太此刻大概正坐直身子,脸上堆着客气的笑。
很快,护士温和的声音响起:“奶奶,您找我有事吗?是身体不舒服吗?”
“不是不是,”老太太连忙摆手,语气凑得更近了些,“我是想问,我的医药费是不是该结一部分了?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。”
俞春花心里一动,想着母亲倒是比往常上心,正准备推门进去说自己来处理,就听见护士回道:“奶奶,您放心,医药费等您出院的时候统一结算就行,不用特意现在结的,不麻烦。”
“不行不行!”老太太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些,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,“我这人做事喜欢利落,现在结了心里踏实。你算算,到现在一共多少了?”
护士大概是愣了一下,随即温和地报了数:“奶奶,您这几天主要是检查和基础护理,费用还不高,一共是两千块钱。”
“护士姑娘,”老太太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几分隐秘的试探,“你看这样行不行?等会儿我女儿来了,你跟她说医药费是两万块。多出来的那一万八,你到时候私下给我,神不知鬼不觉的,没人会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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