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刚接通,还没等那边开口,老太太就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得意:“老二,你小妹下去洗衣房拿衣服了,趁她不在,妈跟你说两句正事。”
“妈,咋了?她没起疑心吧?”二儿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“疑心?她那脑子全被‘孝顺’俩字糊住了,我说啥她都信。”老太太嗤笑一声,声音压得更低,怕隔壁床的病友听见,“上午我让护士帮着把两千块医药费说成两万,那护士死心眼不肯,我就故意跟你小妹念叨护士说话颠三倒四,她连核对都没核对,直接就去筹钱了,傻得很。”
顿了顿,她又添上几分嫌恶,指尖在被子上敲得噼啪响:“本来想多套点钱给你攒着,虽没成,但往后有的是机会。过两天我就说浑身疼,让她带我去做全套检查,再让医生开点贵的补品,反正她m女儿开那蛋糕店,一天赚的比你一月工资都多,不在乎这点花销。”
“妈,这样是不是不太好?”二儿子的声音里带着点犹豫,“小妹这两天在医院也累,端水喂药、擦身翻身,夜里都没睡踏实……”
“累?那是她该的!”老太太立马拔高了点声音,又赶紧收住,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,“当年我骂她赔钱货、把她赶出门的时候,她咋不累?现在伺候我几天,就当还债了。她那点好,全是装给外人看的,怕落个‘不孝’的名声,心里指不定多嫌我麻烦呢。”
她靠在床头,算盘打得明明白白:“等我出院了,就说家里没人照顾,让她搬过来住。洗衣做饭、端茶倒水全让她包了,省得你嫂子嫌烦。你到时候也帮着搭腔,就说你腿脚不好,赚不着钱,让她多担待点。咱们娘俩一条心,才能从她手里多抠点钱出来,不然等我老得动不了了,指望谁养?”
正说着,听筒里隐约传来俞春花和洗衣房阿姨说话的声音——她拿完衣服往回走了。老太太立刻住了嘴,语速飞快地补了句:“行了,不说了,她快回来了,你别露馅,记得妈说的话。”
挂了电话,她飞快地把老年机塞回枕头底下,拉了拉皱掉的被角,重新躺好,闭上眼睛,故意调整出粗重又虚弱的呼吸声。
没一会儿,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俞春花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走进来,见母亲闭着眼,以为她睡着了,脚步放得更轻了。她把衣服放在床头柜上,又伸手探了探母亲的额头,想看看有没有发烧。
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皮肤,老太太就“哼唧”了一声,缓缓睁开眼,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,声音软乎乎的透着虚弱:“春花啊……你回来了?衣服拿回来了?”
“嗯,洗得干干净净的,晾过了,不潮。”俞春花松了口气,柔声应着,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,“你刚才睡着了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老太太摇摇头,枯瘦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带着几分刻意的依赖:“没不舒服,就是躺着浑身乏。春花啊,妈刚才想,等我出院了,你能不能常回家看看?家里就我一个人,黑灯瞎火的,空落落的心里发慌。”
俞春花看着母亲眼底那副刻意装出来的落寞,心里刚沉下去的委屈又被揪了一下,软得一塌糊涂。她没看见,母亲垂在被子里的手,指节悄悄蜷了蜷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——这丫头,果然一哄就心软。
“春花啊,那医药费……有着落了没?”
老太太靠在床头,声音压得低低的,带着几分刻意的迟疑,说话时还轻轻皱着眉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被子,连呼吸都放得缓了些,像是生怕催得急了,惹俞春花不高兴。
俞春花正端着刚温好的水过来,听见这话,脚步顿了顿,把水杯放在床头小桌上,连忙凑到床边,语气放得格外软:“妈,你别着急,医药费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她怕母亲心里不踏实,又加重了语气,眼神里满是笃定:“你放心,不管多难,我肯定会让你好好治病,医生说用什么药、做什么检查,咱们都听,绝不耽误。”
病房里静了两秒,只听见窗外偶尔掠过的鸟叫。老太太没再说话,只是轻轻“唉”了一声——那声叹息又轻又长,像根细羽毛,慢悠悠地拂过俞春花的心尖,却带着说不出的沉。
俞春花看着母亲垂下去的眼睑,看着她鬓边散乱的几缕白发,心里猛地一酸,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。
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会解决医药费,可母亲这声叹息,像在无声地说“我还是不放心”。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轻,没能让母亲踏实?是不是她平日里太没用,连让母亲安心治病的底气都给不了?
愧疚和自责像潮水似的往上涌,她攥了攥手,喉结动了动,却没再多说什么——再多的保证,不如赶紧把钱凑齐来得实在。此刻她只觉得,自己真是太没用了,连母亲的一份安心,都要让她等一等、愁一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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