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房子里,王老太太的黑白遗像孤零零地挂在墙上,烛光摇曳,映着空荡荡的堂屋,显得格外凄凉。
葬礼仪式刚一结束,那五个刚才还在院子里与俞春花争执不休的儿子,此刻仿佛变成了一群闯入民宅的强盗,瞬间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。他们像搜寻猎物一样,冲进了里屋、厨房,甚至是杂物间,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。
“哥,这头老黄牛归我!我家的犁地正缺个牲口!”三儿子一眼就盯上了院子里拴着的老黄牛,那是王老太太养了十几年的牲口,平日里舍不得卖,也舍不得让它干重活。
“凭什么归你?我家孩子大了,正需要吃肉补身体,这牛杀了,肉咱们兄弟几个平分!”大儿子王建军立刻反驳,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。
“分什么分!一头牛杀了没多少肉,还不如整个卖了,钱我们平分!”二儿子也加入了争执。
兄弟几个围着老黄牛吵得面红耳赤,唾沫星子横飞,哪里还有半分刚失去母亲的悲痛。最终,他们还是决定把牛卖掉,至于卖牛的钱,自然是兄弟五人平分。
解决了老黄牛,他们又冲进了粮仓。王老太太今年收的粮食,满满两大囤,被他们用麻袋一袋袋地装起来,各自搬上了自己的三轮车。“这粮食够我家吃大半年了!”四儿子拍着鼓鼓囊囊的麻袋,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
厨房里,锅碗瓢盆、水缸、柴火灶,甚至连挂在墙上的腊肉、坛子里的咸菜,都没能逃脱他们的“搜刮”。五儿子嫌一个破了边的搪瓷碗碍眼,随手就扔在了地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哎,这台旧电视还能看吗?”老五发现了堂屋里那台已经用了十几年的老式电视机,屏幕上满是雪花,但偶尔还能调出几个台。
“管它能不能看,拉回去当个摆设也好,总比扔在这里强!”老五说着,就和老四一起,抬起电视机往门外走。电视机的电源线拖在地上,刮过门槛,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。
俞春花和方英跪在灵前,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,气得浑身发抖,却无能为力。她们想阻止,却被几个嫂子拦在了灵堂里。
“春花,你就别管了,他们兄弟几个分母亲的东西,也是应该的。”大嫂抱着胳膊,冷冷地说,“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,就别在这里掺和了。”
“就是,”二嫂也附和道,“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儿子们的,你就安心守你的灵吧。”
俞春花看着嫂子们冷漠的脸,又看了看外面像疯了一样抢东西的哥哥们,只觉得一阵恶心。她终于明白,这家人的心,早就被金钱和自私腐蚀透了,在他们眼里,根本就没有亲情可言。
更让她心寒的是,他们连母亲的衣服都不肯放过。王老太太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藏青色棉袄,虽然有些旧了,但一直被她珍藏着。老三的媳妇看到了,伸手就想拿走:“这件棉袄看着还挺厚实,我拿回去给我妈穿。”
“你给我放下!”俞春花猛地站起来,冲过去拦住了她,“这是妈最喜欢的衣服,要给妈一起烧了,让她带到那边去穿!”
“烧了多可惜啊,还能穿呢!”老三的媳妇不依不饶,伸手就要抢。
“就是,一件旧衣服而已,给你嫂子穿怎么了?”老三也走了进来,帮着媳妇说话,“妈都走了,还留着衣服干什么?浪费!”
俞春花紧紧抱着棉袄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这是妈的念想!你们连妈最后一点东西都要抢吗?你们的良心呢?”
“良心值多少钱?”老三嗤笑一声,“我们拿这些东西,是天经地义的。你要是识相,就别在这里碍事,否则,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方英也站起来,挡在俞春花面前:“不许你们抢姥姥的衣服!这是姥姥的!”
“小丫头片子,还敢管我们的事!”老五伸手就要推方英。
俞春花见状,立刻把方英护在身后,冷冷地看着老五:“你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,我就跟你拼命!”
老五看着俞春花眼中决绝的眼神,愣了一下,终究还是没敢动手。他狠狠地瞪了俞春花一眼,拉着媳妇走了出去,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:“真是个扫把星,妈就是被你气的!”
俞春花抱着母亲的棉袄,缓缓地跪在灵前,将棉袄放在母亲的遗像前。她轻轻抚摸着棉袄上的补丁,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缝上去的,凝聚着母亲对生活的热爱。可现在,母亲不在了,这个家,也彻底散了。
王老太太的魂魄飘在灵堂的房梁上,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,心如刀绞。她看着儿子们像饿狼一样瓜分着她辛苦一辈子攒下的东西,看着他们连自己的旧衣服都要争抢,看着女儿和孙女孤零零地守在灵前,无助又悲伤。她后悔了,后悔自己一辈子重男轻女,后悔自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五个白眼狼,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疼爱女儿。可现在,说什么都晚了,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,无能为力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