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老头接了庄稼地的值守,每到夜里就揣着满心臆盼。
窝棚里的油灯昏黄,映着他坐立难安的影子,耳朵却竖得笔直,连远处的虫鸣、风吹庄稼的沙沙声都分得一清二楚,生怕漏了王寡妇可能来的半点动静。他一遍遍往窝棚外探头,目光死死黏着通往村子的小路,黑黢黢的夜色里,只看得见晃动的树影,连点零星灯火都没有。
第一天,他就这么熬到后半夜,眼皮重得像坠了铅,才不甘心地歪在草垛上睡去;第二天、第三天依旧如此,从日头落山盼到天蒙蒙亮,始终没等来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心里的那点热切,被一夜夜的空等磨得越来越淡,只剩满心的失落沉甸甸压着。
而陈国强在回家后的第三天,张大妮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。
陈国强看着妻子额上渗满涔涔冷汗,疼得蜷缩成一团的模样,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团,又酸又胀。
既盼着孩子早日降生,能亲手抱抱这个盼了许久的小骨肉,又心疼妻子受这般苦楚。
他手脚麻利地从邻居家借来平板车,小心翼翼扶着张大妮躺上去;
国强娘也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襁褓、干净布匹等生产物件搬上车。
大妮娘这几日本就天天一早来守着,见她宫缩越来越频繁,转身就往家跑,火急火燎把张景明叫来。
陈国强拉着车子,铆着劲往前赶,还时不时回头劝慰:“快到了,再忍忍,再忍忍。” 心里满是焦灼与心疼。其他四人跟在车子边上,也满是焦急。
到了医院,张大妮一被送进待产室,门外的等候区便成了众人煎熬的战场。
陈国强攥着拳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,鞋底蹭得地面吱吱作响,耳朵死死贴着门板,里面传出的每一声痛呼都像针扎似的扎进心里。他忍不住一遍遍搓手,指尖凉得发颤,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国强娘和张大妮的母亲并排坐着,手里攥着早就缝好的小衣裳,指节都捏得发白,嘴唇抿得紧紧的,时不时叹口气,又赶紧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,嘴里低声念叨着“菩萨保佑”。
张景明看似沉稳地靠在墙边,实则脚趾头在鞋里都蜷得发紧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待产室的门,一刻也不敢移开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,走廊里的灯光从昏黄熬到漆黑,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,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尖上。
直到夜里九点多,一声响亮又清脆的啼哭突然划破了寂静的走廊。
待产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护士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走出来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扬声喊:“陈国强的家属在吗?恭喜啊,是个胖小子,七斤三两,母子平安!”
这话刚落,等候区瞬间炸开了锅。
陈国强猛地冲上去,脚步都有些踉跄,伸手想接襁褓,又怕碰坏了怀里的小家伙,手指悬在襁褓边颤个不停,眼泪“唰”地就下来了,顺着脸颊往下淌,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:“太好了,太好了。” 激动得差点绊倒在门槛上。
国强娘紧随其后凑过去,眯着眼睛盯着襁褓里露出来的小脸蛋,声音都发颤:“让我瞧瞧,哎呦,这个大胖小子,眉眼真俊,跟国强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!他爹,你有孙子了!我们陈家有后了!”
国强娘把头转向一边,用手不住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。仅几秒钟时间,又破涕为笑了。
她转过身来,就想伸手去摸大孙子,又怕力道重了,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脸颊,立马笑开了花。
张大妮的母亲一把抓住护士的手,连声称谢,眼泪混着笑意淌下来,抹了又流,嘴里不停念叨:“谢天谢地,我闺女没事,孩子也没事,真是菩萨保佑。”
张景明狠狠拍了一下陈国强的肩膀,粗着嗓子笑:“好小子!陈家有后了!这小家伙哭声这么亮,将来指定是个壮实娃!” 几人围着襁褓转来转去,你碰一下小拳头,我摸一下小脚丫,连护士催着去看产妇都没反应过来。
陈国强总算稳住神,跟着护士冲进产房,快步走到床边,紧紧握住张大妮的手——他掌心的温度滚烫,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又珍重的吻:“大妮,你太伟大了,辛苦你了。”
张大妮虚弱地笑了笑,眼角还挂着泪痕,陈国强赶紧抬手帮她轻轻拭去。这时护士把孩子抱了过来,凑近床边让她看,小家伙闭着眼睛,小嘴巴还在微微蠕动。
陈国强盯着孩子粉嫩的小脸,笑得嘴都合不拢,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,连走路都飘着,心里头甜滋滋的,满满都是为人父的喜悦与满足。
产房里的灯光柔和下来,几人围在婴儿床边,目光都粘在襁褓里的小家伙身上,自然而然就聊起了起名字的事。
张景明清了清嗓子,先开了口,语气里带着当外公的郑重:“这孩子赶在国庆节前出生,是个好兆头。依我看,叫陈国庆就挺好,又响亮又应景,往后过日子也跟着沾沾喜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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