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风吹过,带着刺鼻的血腥和水汽,却吹不散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恐慌。
巨大的沉船诡异地消失,江面重归死寂,但这死寂本身,就是最可怕的警报。
对岸的城市,已经炸了锅。
我站在龟山广播台冰冷的屋顶上,俯瞰着这座陷入癫狂的城市。
咒音的余波像无形的瘟疫,感染了每一个意志薄弱的灵魂。
医院的灯火彻夜通明,却容纳不下所有被幻觉折磨得尖叫打滚的市民。
街头巷尾,刚刚还同仇敌忾的人们,此刻却像中了邪,有人疯疯癫癫地撕扯着墙上“誓死保卫大武汉”的标语,更有人在暗处偷偷散发着字迹扭曲的传单,上面赫然写着“天命在东洋,跪则生”。
陈青山的宪兵队已经全员出动,刺耳的警车声划破夜空,紧急戒严的命令通过高音喇叭一遍遍回荡。
然而,枪炮可以对付敌人,却对付不了人心里的鬼。
面对这毫无征兆的集体崩溃,这位铁血的将军第一次露出了束手无策的疲态。
我深吸一口气,盘膝坐下,将胸口的家传玉佩托于掌心。
一股温润的暖流自丹田涌起,灌入玉佩之中。
霎时间,玉佩散发出淡淡的荧光,一圈无形的氤氲以我为中心,随着夜风悄然向山下的城市扩散而去。
这是我陈家独有的“清心氤氲”,能安抚神魂,驱散心魔。
氤氲所过之处,街头狂躁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,医院里的哀嚎也低了许多。
但我的眉头却皱得更紧。
这不过是扬汤止沸。
咒音的种子已经种下,人心的堤坝一旦出现裂痕,再想弥合,难如登天。
真正的威胁,不是那艘鬼船,而是潜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懦弱与恐惧。
就在这时,广播台的门被推开,两个护士搀扶着小桃走了出来。
她脸色苍白,嘴唇没有一丝血色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她被扶到窗前,怔怔地望着山下明明灭灭的灯火和混乱的街景,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突然,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猛地转身,用力地拍打着旁边的一张桌子,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她抓起一支笔,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,递到我面前:“让我再‘唱’一次。”
我心中一震,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是啊,真正的战斗,不在江心,而在人心。
要用一种声音,去对抗另一种声音。
要用一种信念,去唤醒另一种信念。
当夜,我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返回家中,从爷爷留下的遗物中,取出了那面尘封已久的“通灵鼓”。
这面鼓不大,鼓面用不知名的兽皮制成,鼓身则是百年雷击木,上面布满了天然的、如同闪电般的纹路。
爷爷说过,此鼓能将人的执念,化为撼动神魂的声音。
我将鼓带回广播台,放在小桃面前。
她虽然不能说话,但《唤灵十三调》的曲谱早已刻在她的灵魂里。
我教她用特定的手势和节奏,代替吟唱,将每一个音节通过敲击鼓面来表达。
她的指尖轻盈而坚定,每一击,都仿佛敲在我的心跳上。
同时,我让广播台仅存的几名神志清醒的技术员,将所有设备调试到最大功率,把麦克风对准鼓面,准备将这最原始的鼓点,转化为无线电信号,覆盖全城。
“咚。”
第一声鼓响,沉闷而有力,通过收音机传遍了武汉三镇的每一个角落。
没有歌词,没有旋律,只有这如同心跳般的节奏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一下,又一下,执着而坚定。
起初,城市里依旧是一片混乱,没人理会这突兀的鼓声。
广播台里,技术员们面面相觑,眼神中带着怀疑。
直到五分钟后,城西一间破旧的私塾里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正死死按着几个想要冲出去的学生。
当他听到收音机里的鼓声时,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。
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,猛地站起身,用戒尺跟着那节拍,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案。
连锁反应开始了。
医院的病房里,一个在刚才的混乱中被砸伤腿的伤兵,拄着拐杖,用拐杖的末端,重重地敲击着水泥地,发出“梆、梆”的回应声。
他的举动感染了整个病房,伤员们用饭盒、用床板、用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东西,加入了这场无声的合奏。
再后来,一盏灯,十盏灯,成百上千盏灯,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亮起。
家家户户的窗户后面,无数的人影站了起来。
他们用手拍打墙壁,用锅铲敲击铁锅,用拳头捶打胸膛,跟着那唯一的节奏,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。
“咚!咚!咚!咚!”
那一刻,整座城市,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共鸣箱。
无数微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,形成了一股排山倒海的洪流,将那邪异咒音的余波彻底冲垮、撕碎!
我胸前的玉佩猛地变得滚烫,一行细密的金色小字在玉佩表面飞速流转:检测到强烈信念声场……同步频率超过十二万三千六百人……共鸣强度……短暂激活长江地脉回应波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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