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臭的腥气从我每一寸毛孔中渗出,像是有一具尸体在我体内缓慢腐烂。
韩九娘枯瘦的手指在我身上游走,每一根银针落下,都带着一股绝望的颤抖,她声音沙哑,像是被砂纸磨过:“没用的,三十六处大穴封得住气,封不住命。你……撑不过今晚。”
我没有理会她,甚至没有去感受那刺骨的针痛。
我全部的意念,都死死锁在掌心那枚温热的玉佩残壳上。
裂缝中,师兄林昭最后的神念如风中残烛,明明灭灭,声音破碎得不成调,可他用生命点亮的讯息,却清晰无比地映入我的脑海——那七道冲天而起的黑烟柱,看似杂乱无章,实则暗合天干地支,在太行山脉的夜幕下,竟是颠倒乾坤,描摹出了一幅古《九州地脉图》的倒影!
龙泉峪,死了那么多同道的龙泉峪,竟然只是一个诱饵!
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条主脉,而是要以七根镇魂钉,同时截断华夏大地潜藏的七条副脉!
断龙脊,毁龙魂,七脉同废之日,便是这片神州沦为无运死土之时!
好狠毒的“断脊计划”!
“他娘的!”赵铁锤一拳砸在身旁的巨石上,碎石四溅,他双目赤红,嘶吼道,“这群狗杂种!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拼了命去救龙泉峪这条主脉,他们算准了!”
是啊,他们算准了。
可他们没算到,师兄林昭,会用命给我传来这最后的讯息。
我猛地咬破舌尖,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炸开,强行压下翻涌的黑血。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在自己满是黑丝的手掌上,以舌尖血画下了最后一道逆符。
那符文扭曲着,仿佛活了过来,散发着不祥的红光。
“那就让他们知道……”我的声音破裂如风箱,“我们也能追着命脉走!”
话音未落,我嘶啦一声扯开了胸前的道袍。
焦黑的布料下,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印在心口,那是在鸣钟之时,引动万民愿力贯体时留下的烙印,血火符纹至今仍清晰可见。
韩九娘浑身一震,失声道:“你要用‘承愿阵’反溯龙脉?!不行!你早已油尽灯枯,再引愿力入体,你会当场神魂俱灭!”
“我不需要活。”我摇了摇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远方夜空中的一道黑烟,“我只需要……通。”
说完,我不再犹豫,将那枚滚烫的玉佩残壳死死按在了心口的伤疤之上。
以我心头残存的最后一丝纯阳真火为引,点燃了封存在玉佩和伤疤中的记忆之火!
刹那间,万千画面如星河倒灌,在我脑中轰然炸开!
那些曾在子时面向太行山焚纸叩首的百姓面容,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奋力举起钟槌的稚嫩小手,那位老塾师老泪纵横、用尽全身力气敲响警世钟的决绝眼神……成千上万道或强或弱的愿念,跨越时空,汇聚而来,它们不理会我体内早已崩坏的经脉,竟硬生生地在那片腐朽的黑暗中,重新冲刷、凝聚出一条虚幻的金色脉络!
那脉络虽然虚无,却带着一股煌煌之威,将蔓延的黑色蛛网生生逼退了寸许!
“背我上去!”我对着赵铁锤低吼。
赵铁锤二话不说,将我往背上一甩,几个纵跃间,便已登上附近最高的山崖。
冷冽的山风灌入我的肺腑,暂时压下了那股腐臭。
俯瞰着沉睡在夜色中的太行山脉,那七道黑烟柱如同七根钉入巨人脊背的毒牙,遥遥环立,散发着不详的气息。
我从怀中摸出那本被烧得只剩几页的《寻脉书》残页,蘸着掌心的血,凭借着愿力带来的感应,颤抖着在上面写下了七个村名。
那都是曾经响应“灶火叩首”,愿力最为集中的村落。
韩九娘只看了一眼,便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。
她转身冲下山崖,用嘶哑的声音调动着所有还能动弹的村民,将写有村名的布条系在火把上,沿着我们脚下的山脊,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北斗七星阵的形状。
当最后一支火把被点燃,整片山脉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!
地底深处,传来一声低沉厚重的嗡鸣,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龙,在此刻终于听到了子孙后代的呼唤,缓缓睁开了双眼!
就在此时,我心口上的玉佩残壳骤然烫得惊人!
林昭残存的执念,竟化作一道纤细的血线,顺着我的手臂蜿蜒爬行,脱体而出,在半空中勾勒出一条幽暗深邃的地脉轨迹!
那轨迹的尽头,直指其中一道黑烟柱的根基!
“嵩邙眼……”我喃喃道,那是七条副脉中的第一条。
那血线凝成的地图上,清晰地标出了一条秘径,一条需要穿行百年古坟群,踏过一条名为“忘川渠”的阴邪之地。
赵铁锤脸色一变,皱眉道:“豫西古坟群?那种地方阴气冲天,埋了不知道多少东西,活人进去,三魂七魄都会被怨气夺走!”
“可我现在……”我咧开嘴,露出一口血牙,冷笑道,“本就是半具尸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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