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记公证”大印的落下,仿佛一剂强心针,彻底稳住了黟县茶农惶动的人心。
然而,谢云亭深知,吴掌柜那样的老狐狸,一计不成,必生二计。
抵制失败,他们下一次出手,只会更阴、更狠。
果然,麻烦来得比预想中更快。
距离春茶正式采摘不足十日,阿篾铁青着脸冲进了后堂,手里捏着三张皱巴巴的契约。
“掌柜的,出事了!东边山坳的张老三、李四和王麻子,方才托人捎话,说要退了今年的茶引!”
谢云亭正用小铜秤称量新到的茶样,闻言手腕一顿,却未见丝毫慌乱,只是将秤砣轻轻拨回原位。
“理由。”
“他们说……说自家那几片祖传的茶山地契出了问题,被县署查验了,现在不敢再跟咱们签了!”阿篾气得一拳砸在桌上,“放他娘的屁!这三家都在云记签了三年了,地契早验看过的,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问题?”
谢云亭眼帘低垂,指尖捻起一撮茶叶,凑到鼻尖轻嗅。
茶叶的清香中,他仿佛嗅到了一丝阴谋的腐朽气息。
“走,去看看。”
东山坳偏僻,泥路崎岖。
当谢云亭带着阿篾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时,张老三正蹲在自家茶园田埂上,愁眉苦脸地抽着旱烟。
见到谢云亭,他像是见了鬼,慌忙想躲。
“张三哥,是我。”谢云亭声音温和,没有半分兴师问罪的架势。
张老三涨红了脸,局促不安地搓着手:“谢……谢掌柜,对不住,实在是……家里的地出了岔子,今年的茶,怕是供不了云记了。”
谢云亭的目光越过他,投向那片郁郁葱葱的茶山。
就在茶园边缘,几根新立的木桩格外刺眼,上面挂着的牌子用白漆写着“塌方警示,闲人勿近”,牌子下方,一枚鲜红的县署官印,在春日阳光下显得无比狰狞。
另外两家的情况如出一辙,同样的位置,同样的警示桩,同样的官印。
三户茶园,不大不小,恰好卡在通往山顶优质茶区的咽喉要道上。
“什么时候立的桩子?”谢云亭不动声色地问。
“就……就昨儿夜里。”李四是个老实人,结结巴巴地回答,“里正带人来的,说是县里下的文书,我们这几片山坡土质疏松,有塌方风险,禁止一切农事活动。”
谢云亭走到一根木桩前,蹲下身,捻起一撮泥土。
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瞬间在脑中响起。
【叮!品质鉴定启动……】
【目标:表层土壤样本。】
【成分勘破:泥土(85%),腐殖质(10%),人工掺杂生石灰粉(5%)。】
【系统分析:石灰粉可破坏土壤结构,使其在雨水浸泡后呈现类似自然滑坡的松散假象。
非自然痕迹。】
果然是人为!
谢云亭心中冷笑,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。
他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土,对三位茶农温言安抚了几句,只说此事他会想办法,便带着阿篾离开了。
“掌柜的,这明摆着是陈大发他们搞的鬼!”回城的路上,阿篾咬牙切齿,“买通了县署里的小吏,再吓唬这些老实巴交的茶农,这招太毒了,这是要从根上断了咱们的料啊!”
“光有猜测没用,得有证据。”谢云亭目光深远,“你今晚带几个机灵的兄弟,去这三片山周围摸摸情况,记住,只看不动。”
“明白!”
次日一早,城南的黄药师背着他那标志性的西式药箱,出现在了东山坳。
他逢人便说,春季易发瘟疫,自己是受云记谢掌柜所托,来为各村做疫病巡查,免费派发防疫药包。
村民们一听是免费的好事,又见是德高望重的黄医生,自然深信不疑。
黄药师便借着“巡查水源”、“采集环境样本”的名义,不着痕迹地在那几片被封禁的茶山周围,采集了数份深层土壤样本。
当晚,阿篾带回了消息。
他的人在半夜时分,亲眼看到陈大发手下的一个管事,鬼鬼祟祟地领着一队土工,挑着担子上了山腰。
他们没带锄头,带的却是水桶和麻袋,在预先挖好的沟里灌着什么浆液。
与此同时,村里的谣言也刮了起来。
“听说了吗?凡是签了云记茶引的山头,都犯了太岁,三年之内必有灾祸!”
“可不是嘛,张老三家那山,好端端的就要塌方了,这就是报应!”
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,一些原本已经定了心的茶农,又开始动摇起来。
祠堂里,杨嫂一巴掌拍在桌上,瞪着几个窃窃私语的男人,怒斥道:“报应?去年他们还说用云记的火漆印会遭雷劈,一年过去了,你们谁见着哪个签了茶引的人成了秃头?脑子让猪油蒙啦!”
就在人心浮动之际,谢云亭召集了所有签约茶农,在村祠议事。
祠堂内灯火通明,气氛凝重。
谢云亭站在祖宗牌位下,环视众人。
他没有先说安抚的话,而是让阿篾将一块黑板抬了上来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