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,法租界,程公馆。
程砚舟斜倚在西洋沙发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刚从黑市上弄来的“云记”双色火漆茶引。
紫红色的蜡体在灯光下泛着幽光,中央的“云”字印记清晰可见,与报纸上宣传的别无二致。
“限量版?微雕编号?”他轻蔑地一笑,将茶引丢在桌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。
“谢云亭,黔驴技穷了。以为搞些花里胡哨的噱头,就能从我的天罗地网里逃出去?”
站在一旁的冯师爷躬身道:“程先生高明。他越是把这限量版吹得神乎其神,我们就越要把它仿出来,踩在脚下。我已经打点好了汉口那边,周记茶庄的‘甲’字头样品,今晚就能通过特殊渠道送到。”
程砚舟满意地点点头:“很好。告诉洋行的贝克先生,让他那边的机器准备好。我要在一周之内,让上海滩遍地都是‘云记’的特级珍品!我要让谢云亭亲眼看着,他最引以为傲的信誉,是如何变成一个笑话的。”
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,仿佛已经看到了谢云亭跪地求饶的场景。
三日后,石库门小院。
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。
阿篾将一枚刚从市面上买回来的“限量版”茶引放在桌上,脸色难看到了极点:“少东家,出来了。这么快……就出来了。”
这枚伪造的茶引,无论是双色蜡体的光泽,还是印记的清晰度,都达到了惊人的水准。
谢云亭没有说话,只是拿起那枚假茶引,放在鼻尖轻轻一嗅。
没有龙涎香的异香。
他随即启动“鉴定系统”,视野聚焦在那枚茶引上。
【仿制品鉴定:云记双色火漆茶引(高仿)。】
【工艺分析:采用机械压模工艺,效率极高。
蜡体材质为石蜡与蜂蜡混合物,添加了化学染料。】
【源头追踪:印模表面残留微量钨钢粉末,雕刻工艺精湛;茶引背面编号为‘甲-013’。】
“甲”字头!
果然是汉口周记茶庄那条线!
“周老板他……”阿篾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既有被背叛的愤怒,又有对周老板可能遭遇的担忧。
“现在不是追究周老板的时候。”谢云亭眼神冰冷“程砚舟在上海有恃无恐,这个窝点,多半藏在租界里。”
租界,国中之国,华捕难入,是罪恶滋生的绝佳温床。
“可上海这么大,租界更是鱼龙混杂,我们上哪儿去找?”阿篾犯了难。
“仿得出形态,仿不出神髓。任何仿制,都会留下破绽。”谢云亭看向苏晚晴,“晚晴,你人脉广,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懂‘刻印’的老匠人?最好是前清时给官府铸印的那种。”
苏晚晴冰雪聪明,立刻明白了谢云亭的意图。
专业的事情,要找最专业的人。
她很快通过报社的关系,联系到了一位隐居在城隍庙附近,人称“老刀”的前清铸印匠传人。
半个时辰后,一个身形干瘦、眼神锐利如刀的老者被请进了小院。
老刀接过那枚假茶引,只用一枚铜质的放大镜扫了一眼,便冷哼一声:“花架子。这印不是‘刻’出来的,是‘压’出来的。模子开得不错,是个高手,但用的是西洋人的机器。你看这笔画边缘,有机器冲压才有的毛边和金属残留。而且,开模的刻刀用的是钨钢刀头,下手狠,却少了一分转圜的活气。”
钨钢刀头,机械冲压!这与系统的分析完全吻合!
老刀的话,为他们指明了方向——一个拥有机械设备和顶尖开模师傅的窝点。
“能用上这种机器和钨钢刀的,不是小作坊。”谢云亭沉声道,“阿篾,发动我们在码头上的所有兄弟,给我查!查最近一个月,上海哪个洋行的仓库,有异常的蜡块、茶叶和包装纸入库,特别是那些只进不出、行踪诡秘的!”
阿篾领命而去,码头上数以百计的脚夫、伙计,成了谢云亭散布在上海滩最底层的眼睛和耳朵。
两天后,消息汇集而来,最终指向了法租界的一家英资洋行——贝克先生主管的“胜利洋行”。
据一个在码头工作的女工“阿雀”说,胜利洋行的仓库最近经常深夜亮灯,有卡车进出,卸下的都是些盖得严严实实的箱子,闻着有股怪味,而且守卫比平时森严了数倍。
阿雀,一个在码头扛包长大的孤女,身手矫健,尤其擅长攀高走窄,飞檐走壁如履平地。
是夜,月黑风高。
谢云亭、阿篾,带着瘦小的阿雀,如三道鬼魅般潜行至胜利洋行高大的仓库外。
“少东家,墙高,还有铁丝网。”阿篾压低声音。
阿雀却嫣然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交给我。”
她从腰间解下一段系着小铁钩的绳索,只轻轻一荡,便无声地挂在了屋檐一角。
随即,她如一只灵猫,手脚并用,几个起落便翻上了墙头,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巡逻的间隙,从内侧打开了一扇高窗。
三人潜入仓库,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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