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借洋人之口,来判定谢云亭的“春雪红”才是赝品,从根子上彻底摧毁云记的信誉!
“亭哥,鱼上钩了!要不要让金花婶在江上把船给他们截了?”阿篾满眼杀气,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。
“不。”谢云亭摇了摇头,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,“放它走。不但要放,还要让它走得顺顺当当。”
他转身回到灯台下,铺开纸笔,亲自撰写了一封《告天下茶商书》。
信中,他详细阐述了“春雪红”独特的兰花香与松烟韵的形成原理,并附上一种简单的辨别方法。
他宣布,随信将寄出“春雪红”的真品茶样,更向所有商会发出邀请:“凡对云记之茶存疑者,三日之内,可至屯溪祖山,云记将公开展示‘松柴慢焙三十六时辰’之全过程,眼见为实!”
信的末尾,他郑重声明,桃溪村的“信灯台”,将作为临时查验点,由老烟锅村正亲自带队,村民轮值监督,任何人都可以带着自己的茶叶前来比对,验明正身。
这封信如同一颗炸雷,在整个徽州商界引爆。
就在此时,黄巡长派人送来密报:杜沧海早已花重金收买了《商报》主编,一篇题为《云记伪神录》的文章已经排版,只等上海的消息传来,便会立刻刊发。
文中将把云记的“祖山祭祀”和“共信同盟”斥为哗众取宠的“戏剧化营销”。
阿篾气得脸色铁青:“这帮天杀的,连报纸都用上了!”
谢云亭看完密报,却不怒反笑。“好啊,他要唱戏,我就搭台。”
当夜,谢云亭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。
他召集了小满、山豹子以及所有在村的伙计,就在“信灯台”下,燃起焙火,举行了一场“公开焙茶夜”!
熊熊的松柴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谢云亭亲自上阵,赤着臂膀,在滚烫的茶焙笼前,一边挥汗如雨地翻动茶叶,一边用洪亮的声音向围观的百姓讲解着:“……这松柴之火,不可过旺,要的是文火慢炖,方能将松木之魂,逼入茶骨!三十六个时辰,一刻不能断,一人不能歇,这叫‘守火’,守的是手艺,更是良心!”
百姓围观如潮,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公开透明的制茶过程。
孩子们甚至拿着石板,争相抄录谢云亭口中的制茶口诀。
这一幕,被连夜请来的《徽州民报》记者用相机定格。
第二天,一张巨大的照片占据了报纸头版,标题只有六个大字,却掷地有声:“真手艺,不怕看!”
三日后,上海华懋饭店,万国品鉴会。
一位金发碧眼的洋行专家在万众瞩目下,打开了那罐来自九江的“仿制茶”。
他仔细嗅了嗅,又亲自冲泡了一杯,浅尝一口后,眉头紧紧皱起,随即露出了古怪而轻蔑的神色。
“这是什么?”他用生硬的中文问道。
“先生,这是来自祁门的上等红茶。”杜家派来的代表满脸堆笑。
专家摇了摇头,将茶杯推开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评价道:“不,此茶无根。”
满场哗然。有记者立刻追问:“先生,何为‘无根’?”
专家指着那杯茶,脸上满是失望:“它的香气,是浮于表面的,它的焙火,是没有灵魂的。这根本不是经过时间沉淀的杰作,倒像……倒像是一个烧了三天的戏台布景,华丽,却一推就倒。”
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电报传回徽州。
当夜,杜家宅院深处,书房内瓷器碎裂之声彻夜未停。
而在桃溪村的祖山碑前,谢云亭迎着晨曦,手中正轻轻摩挲着一小包从九江截获的、混有兰草灰的假茶灰。
他的脑海中,系统界面上缓缓浮现出六个古朴的篆字:“形可伪,气难欺。”
他抬起头,望向远方法租界的方向。
那里,或许正有一缕青烟照常升起,依旧执着,依旧自以为是,却在这一刻,显得如此滑稽可笑,再也无人会信。
这一仗,赢了。
但谢云亭的目光,却再次落回了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上。
信灯已亮,可从山外到山村,从码头到茶坊,这条“共信之路”依然漫长而脆弱。
一个九江药铺,就险些成了敌人的匕首。
他意识到,一盏灯的光芒,只能照亮一个地方。
要让这条路真正固若金汤,就必须让整条路上,都点亮不灭的灯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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