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木匠,湿茶,三斤八两。”
秤杆起起落落,称砣在秤杆上滑动,发出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声,而是一种庄严的契约之音。
谢云亭每报出一个名字和重量,小满便用清秀的字迹,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来。
称的是茶,更是信义。
记的是数,更是承诺。
整整一个上午,数百斤“春雪红”,被分到了黟县近百户人家中。
云记的茶坊,瞬间空了。
当天夜里,黟县出现了一道奇景。
家家户户的窗户里,都透出温暖的微光。
人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些摊在竹匾里的茶叶,像是呵护着初生的婴儿。
有老人坐在灶边,借着柴火的余温;有妇人将茶匾放在被褥上,用体温传递暖意;孩子们则被告知,这是能换来米和盐的“金叶子”,谁也不许碰。
第二天清晨,天还没亮透,云记门口便排起了长龙。
乡亲们捧着烘干的茶叶,依次前来。
还是那杆秤,还是那些人。
“张三婶,干茶,一斤零七钱。核对无误!”
“李木匠,干茶,九钱八分。核对无误!”
阿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喜悦。
谢云亭根据系统提供的水分蒸发比率,早已算好了干茶的理论重量。
而每一户交回来的茶叶,重量几乎分毫不差!
偶有微小差异,也是因为各家干燥程度不同,但绝无私藏。
当最后一户人家交完茶,账本上所有的名字后面,都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圈。
老烟锅激动得老泪纵横,他朝着众人拱手,声如洪钟:“好!好样的!咱黟县人,没给祖宗丢脸!”
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。
“春雪红”不仅得救了,而且因这“百家藏”的奇特经历,茶叶在缓慢的干燥过程中,竟吸收了各家各户不同的烟火气,与原有的兰香、蜜糖香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无法复制的、醇厚而温暖的独特韵味——那是一种名为“信义”的味道。
几日后,谢云亭包了一小包新生的“春雪红”,没去找任何茶商,而是径直走进了黟县最大的当铺——德昌当。
当铺的曹掌柜是个精明的老狐狸,见谢云亭只拿了一小包茶来当,脸上露出一丝不屑。
谢云亭也不多言,只将“孤舟载春雪,百家藏茶香”的故事娓娓道来。
曹掌柜起初还漫不经心,听到后来,眼神渐渐变了。
他接过茶叶,先是闻,再是看,最后取了几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。
半晌,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浑浊的眼睛里竟放出精光。
“谢老板,”他放下茶,郑重地扶了扶眼镜,“这茶,我不能按死当收。”
阿篾心头一紧。
曹掌柜却接着说道:“此物,当为‘活当’!我德昌当,给你估价——白银三百两!”
三百两!一小包茶!这价格传出去足以震动整个徽州!
“但当票上,我写的不是‘春雪红’。”曹掌柜提起笔,饱蘸浓墨,在当票上写下三个力透纸背的大字——
“信义红”
他将当票递给谢云亭,沉声道:“谢老板,你当掉的不是茶,是黟县近百户人家的信义。这三百两,是给这‘信义’估的价。此物稀世,德昌当只代为保管,静候其主,名扬天下!”
走出德昌当,阿篾手握着那张沉甸甸的当票,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
他终于明白,东家这一步步,走的不仅是商道,更是人心大道。
谢云亭望着街上熙攘的人流,阳光洒在他年轻而沉稳的脸上。
“春雪红”已死,活下来的是“信义红”。
从此,云记的茶,不再仅仅是一片茶叶。
它被赋予了灵魂,一个由血性、坚韧和百家信义共同铸就的灵魂。
一场席卷大上海的商战风暴,正以此为起点,悄然酝酿。
而谢云亭,这位未来的茶圣,已经为他的商业帝国,奠定了最坚不可摧的那块基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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