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小石头第一个站了起来。
这个在码头扛包的半大孩子,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的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几十块大小不一的银元和一大捧铜板。
“谢老板!”他眼圈泛红,声音却无比响亮,“我不要什么帖子!我就要给我娘买一年的茶!她咳了好几年,喝了你的茶,顺气多了!这是我攒了两年,准备娶媳妇的钱,我全买了!”
一句话,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。
“我也买!给我爹买半年的!”
“我买三个月的!我们厂里的姐妹都凑了钱!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当场认购的金额竟超过了五千银元!
一笔救命的现金流,就这样在江心的小舟上,由无数双粗糙的手汇聚而成。
接下来的几天,汉口上演了奇特的一幕。
白天,预购茶叶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。
大石则带着一帮兄弟,将一艘艘废弃的渔船拖进芦苇荡深处,敲敲打打,建起了一座座“流动中转站”。
每到凌晨,潮水最高、巡逻队最困乏的时刻,黑妞便率领着十几艘舢板,如黑夜中的精灵,悄无声息地从三百户“民仓”中收拢茶叶,集中到中转站。
而后,在退休关员老烟斗的暗中指引下,船队穿过一道早已废弃、不为人知的水闸,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市区。
鉴定系统根据潮汐、风向和巡逻队的换防规律,为他们标注出了一个仅有十五分钟的黄金通行窗口。
每一次穿行,都像在刀尖上跳舞,差一秒,便可能全盘暴露。
赫德美的买办安德森闻讯,气得摔碎了心爱的雪茄盒。
他立刻派人伪装成乞丐,混入预购队伍,企图在人多时制造混乱,引发踩踏,好让巡捕房有借口取缔。
岂料,负责在队伍旁施粥的,正是当年灰婆的徒弟“小瞎拐”。
他腿脚虽不便,眼力却继承了师父的毒辣。
他一眼便看出那“乞丐”手腕上名贵手表的印痕,心中了然。
轮到那人领粥时,小瞎拐故作失手,一桶滚烫的米粥“不慎”打翻在那人脚上。
“乞丐”疼得怪叫,脱口而出一句流利的英文。
不等他反应过来,周围的民众已然会意,几名壮汉立刻将他按住,扭送到了正在附近巡逻的警察面前。
消息传开,民众对云记更是信服,都说谢老板身后有“天眼”护着。
第七日,清晨。
谢云亭在代兑点后院,当众取出一枚编号为“柒拾叁”的竹牌。
他邀请了汉口商会的三名代表,一同前往查验。
竹牌对应的屋主,是住在贫民窟里的一个独眼老妪。
当她颤巍巍地从床下拖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木箱,捧出里面完好无损的茶叶时,连声道:“我……我不识字,但我晓得,谢老板没骗我。这茶,比我这条老命都金贵。”
茶叶品质、数量,查验无误。
三名商会代表面面相觑,最终一言不发,沉默着转身退场。
谢云亭立在低矮的门槛前,望着一线阳光洒进破败的巷口,他轻声对着身后的阿篾说道:“船烂了,钉还在;店封了,人在跑。只要还有一个人肯信,云记就倒不了。”
当晚,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蓝光微闪,那副巨大的《心绪图谱》上,长江北岸簰洲湾一带,凭空多出了一片密集的蓝色光点。
系统提示:三百零七个节点已进入“自主守望”状态。
那是三百户普通人家,在用自己的方式,为云记值夜守仓。
阿篾处理完当晚的账目,走到谢云亭身边,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。
“老板,这一仗,我们又挺过来了。”
谢云亭却摇了摇头,他正看着一份从特殊渠道弄来的赫德美内部情报,眉头微蹙。
“不,”他指着情报上的一行字,低声道,“你看这里。赫德美的首席采购主管皮特,一周之内,三次更改了从印度发往上海的红茶订单。”
阿篾凑过去细看,也不禁感到困惑:“第一次,他要的是高等级的碎叶茶;三天后,改成最低等的茶末;昨天,又紧急电报要求换成中档的片茶……他这是在做什么?反复无常,毫无章法,这不像一个资深买办的风格。”
谢云亭的指尖在那几个茶叶品类的单词上轻轻敲击着,目光深邃,仿佛要穿透纸背,看到大洋彼岸那艘货轮的货仓深处。
这绝不是反复无常。
这更像是一种……试探。
一种极其隐晦的、对不同成本和市场需求的反复测试。
可赫德美明明已经封锁了他们,为什么还要如此在意茶叶本身的成本和品类?
除非……他们的后方,也出了问题。
喜欢民国茶圣: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请大家收藏:(www.38xs.com)民国茶圣: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