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必须封锁!联合所有上游货源,一两茶叶都不许流向他所谓的‘联营茶坊’!”
叫嚣声中,一直沉默的冯师爷缓缓站起身。
他解下胸前那枚象征着身份与权力的公会徽章,轻轻放在了乌木长桌的中央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诸位,”他环视一周,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,“你们可以拦住几条路,但你们拦不住人心要往高处走。”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枚徽章,转身向门口走去,“我冯某人,从今日起,告老还乡了。”
当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,一个年轻人快步追了出来,手中捧着一封信。
“冯师爷!”年轻人急切地说,“家父命我在此等候。他说,若您肯出山指点,他愿带领全庄上下,即刻加入‘云记’的联营!”
冯师爷停下脚步,却没有接过那封信。
他只是抬起手,在那年轻茶商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,声音苍老而温和:“孩子,不用再找我了。想走正道,去山里的识字驿站报个名,就行了。”
启程的那个清晨,苏晚晴并未去送行。
她站在清心茶舍修葺一新的讲台上,迎来了新一期的“平民识字茶会”。
台下,坐着更多的新面孔:丈夫随队远行的茶农妻子,码头上浆洗衣物的妇人,街头卖报的报童,甚至还有一位在淞沪会战中失去了一条腿的残疾老兵。
她翻开一本自己编写的《一个字的力量》续篇,清亮的声音在晨光中回响:“今天,我们不学写自己的名字。我们学写一个‘路’字——因为,正有人在替我们,走出一条新的路来。”
谢云亭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,像一个普通的学生,默默地听着。
他的手中,紧紧握着一枚从谢家祖宅废墟里捡回来的、被大火炙烤过的焦黑茶籽。
那茶籽坚硬如石,却仿佛还带着一丝温热。
暮色四合,远山的茶马铃声已然细不可闻。
谢云亭独自登上茶舍的屋顶,望向西南方连绵起伏的群山。
他意识深处,那道许久未动的玉青色光芒,正静静地流转着。
一行新的提示浮现:【群体情绪倾向覆盖半径扩大至十里,正向共鸣值持续上升…】
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那句话:“茶性易染,人心更甚。”直到此刻,他才恍然彻悟——人心虽易被污浊所染,却也能被清醒的信念,一点点、一代代地重新熏香。
远方的铃声仿佛穿透了时空,与他此刻的心跳合二为一,那不是一百多头骡子的脚步声,那分明是千万双脚,正踏在古老的土地上,一步步,踩碎一个时代的沉默。
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准备下楼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街角时,却猛然顿住。
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,静静地停在清心茶舍斜对面的巷口阴影里,车牌是上海的。
车窗降下半扇,一张熟悉的、涂着猩红蔻丹的脸,正隔着渐浓的夜色,冷冷地注视着茶舍的二楼。
那是他最不想看到,却又预感迟早会再见到的人。
谢云亭的心,瞬间沉了下去。
他知道,上海滩的风,终究还是追着血腥味,吹到了这黄山脚下。
他更清楚,那个人不达目的,绝不会罢休。
第二日清晨,天还未亮,苏晚晴便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旗袍,独自走出了茶舍。
她没有惊动任何人,只是对前来送行的谢云亭低声说了一句:“有些债,必须我去还。你守好家,我尽快回来。”
谢云亭看着她决然的背影,攥紧了拳头,却终究没有阻拦。
因为他知道,这一关,是她为他,也是为她自己,必须去闯的。
晨雾深重,上海北市区,德裕当铺那块写满沧桑的招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。
厚重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苏晚晴捧着一只紫檀描金的箱笼,缓步而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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