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之前我们就劝过他,新皇登基是修仙者的戏,别去看,免得触景生情,他偏不听,说要去看看,看看这凡人的皇帝,到底有多‘风光’。”
最壮的那老头捶了下石桌,接着说道:“我就知道,他去了肯定会出事!他那身子,早就被当年的伤拖垮了,哪禁得住再动气!”
持烟杆的老头蹲在地上,摸出火石,想点烟,却手抖得打不着火,火石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,他捡起火石,擦着了火,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,映着他的脸,满是沧桑:“他就是太较真,这世道,武不如仙,早就定了,他偏要拧着来,拧了一辈子,最后还是栽在这上面。”
话里虽满是吐槽,可声音里传出的悲痛,却像水一样漫出来,压都压不住。
然后,三个老头围着石桌,看着死去的苏长亭,沉默了很久。
院中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声音,沙沙响。
——
“安葬他吧。”瘦老头开口道,打破了寂静。
剩下两个老头点了点头。
最壮的老头站起身,抹了把脸,把眼泪擦掉,声音粗哑:“三天后吧,找个安静的地方,他一辈子喜静,不想太闹。”
瘦老头拐杖在地上戳了戳,说道:“就去城外的青峰山,那里有片松树林,安静,视野也好,能看到天启城。”
持烟杆的老头没说话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石桌上的布,眼神里满是悲伤。
接下来的三天,很安静。
沈夜也没出去,就在院里陪着小夜,给它添草、刷毛,偶尔帮三个老头做点事——劈柴、挑水。
三个老头也没再问沈夜的来历,只是偶尔会跟他说些苏长亭的旧事。
说苏长亭年轻时有多厉害,一把剑挑了十几个山寨,江湖人都叫他“苏一剑”;说他当年在阳城的擂台上,连胜三十场,江湖上没人能接他一剑;说他后来被修仙者打败后,再也没拔出来过,连酒都喝得少了。
沈夜静静听着,没说话。
他能想象出苏长亭当年的意气风发,白衣仗剑,快意恩仇;也能体会到他后来的绝望。
就像他自己,从断云镇出来,到落雪镇,却连仇人的影子都没抓牢,只能在这陌生的地方漂泊。
——
第三天清晨,天刚亮。
雾还没散。
青峰山的方向飘着淡淡的云。
三个老头推着一辆小车,车上放着一口简单的木棺,木棺是他们连夜打的,没刷漆,透着松木的本色,棺盖上刻了个简单的剑形。
沈夜牵着小夜,跟在后面。
小夜似乎知道要去做什么,走得很稳,马眼微微闭着,透着股安静。
青峰山不高,山路却很陡。
沈夜偶尔会帮着推一把小车,大多数都是三个老头自己推,他们再用自己的方式送老伙计一程。
快到山顶时,沈夜看到片松树林,松树长得很密,风一吹,松针“哗哗”响。
“就这吧。”瘦老头指着松树林深处的一块空地,那里很平坦,前面没有遮挡,能看到远处的天启城。
最壮的老头放下小车,和持烟杆的老头一起,拿起铲子挖坑。
坑挖得很深,也很规整,边缘的土拍得实实的。
沈夜站在一旁,看着他们。
坑挖好后,三个老头小心地把木棺放进去,动作很轻。
然后开始填土,土一铲一铲盖在木棺上,渐渐堆成一个小土堆。
瘦老头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,上面刻着“苏长亭之墓”五个字。
他把木牌插在土堆前,然后对着土堆鞠了三躬,腰弯得很低,很久才直起来。
最壮的老头也鞠了躬,声音很低,带着哽咽:“长亭兄,一路走好,下辈子别再练剑了,也别再较真了,好好当个凡人,娶个媳妇,生几个娃,比什么都强。”
持烟杆的老头没鞠躬,只是站在那里,抽着烟,烟锅里的火灭了,他也没再点,只是静静地看着土堆。
沈夜也对着土堆鞠了一躬。
他和苏长亭认识不过几天,却欠了他一碗热粥,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住处,一份安静的陪伴。
这份情,不好还。
安葬完苏长亭,三个老头没多留,只是跟沈夜说了句“保重”,就慢慢下了山。
他们的背影在松树林里越来越小,最后消失在雾里。
沈夜牵着小夜,站在土堆前,看了很久很久,直到太阳升到头顶,雾散了,才转身下山。
回到四合院时,天已经黑了。
巷子里很静,只有月亮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落在地上,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光斑。
小夜自己卧在槐树下,沈夜给它打了桶水放在旁边,小夜低头啃着草,偶尔抬头看沈夜一眼,马眼里满是依赖。
沈夜摸了摸它的头,转身走进屋里。
屋里很暗,没点灯。
沈夜走到桌前,看着桌上苏长亭留下的那把旧剑——剑鞘上的花纹已经模糊,剑柄上的缠绳也磨断了几根,他拿起剑,像握着苏长亭一辈子的执念。
他把剑放在桌角,又从怀里摸出那块刻着“夜”字的黑铁片,放在手里摩挲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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