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将荒弃村落断壁残垣的影子拉得老长,犹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。众人寻了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屋暂避,屋外由灰隼带领暗卫严密布防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那名被俘的黑衣人被扔在角落,依旧昏迷不醒。
云曦仔细擦拭着破军枪上的血迹,目光时不时扫过窗外沉寂的荒村,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。“军方制弩,训练有素的死士,惑人心智的笛声……这次伏击,规格之高,远超姑苏。”她声音低沉,带着刀锋般的冷冽,“对方是不惜暴露在运河上动用这等力量,也要将我们截杀于京城之外。”
谢知玄蹲在昏迷的俘虏身旁,指尖搭在其腕脉上,又翻看了他的眼睑舌苔,眉头微蹙。“他体内有多种毒素残留,并非单一毒药。有一种是长期服用的慢性药物,用以控制心神,增强服从性;另一种,则是行动前服用的烈性兴奋药物,能短时间内激发潜能,不畏痛楚。”他取出银针,在俘虏几处穴位上轻轻刺入,沉声道,“而且,他心智受笛声影响极深,近乎被操控。幕后之人,不仅手段狠辣,更精通药理与邪术。”
林清墨站在一旁,面色依旧有些苍白,似乎还未从笛声的影响中完全恢复。他听着谢知玄的分析,补充道:“那吹笛之人脸上的刺青,我曾在家祖遗留的某本残卷中见过类似的图案,疑似与西南某些信奉巫蛊的秘教有关。若真如此,牵扯进来的势力,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。”
谢知玄的银针落下不久,那俘虏身体猛地抽搐一下,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声,悠悠转醒。他眼神初时迷茫,待看清周围环境与面前几人后,立刻变得惊恐而绝望,挣扎着想要后退,却发现手脚已被牢牢捆住。
“你们……杀了我吧!”他嘶哑着喊道,眼中满是决绝。
云曦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,目光如炬,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:“想死很容易。但告诉我,谁派你们来的?说出主使,我给你一个痛快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仿佛能穿透血肉,直抵灵魂。
俘虏咬紧牙关,别过头去,显然受过严格的抗审讯训练。
谢知玄没有逼迫,只是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,拔开塞子,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。他将瓷瓶在俘虏鼻下晃了晃,声音平静无波:“你体内的慢性毒素,若无特定解药压制,发作时如万蚁噬心,痛不欲生。而方才的兴奋药物药力过后,反噬会更烈。我能让你暂时免除这些痛苦,也能让你……体验比那强烈十倍的滋味。”他的话语里没有威胁,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,这种冷静反而更令人心底发寒。
俘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脸上血色尽褪。对痛苦的恐惧,有时比死亡本身更具威慑力。他嘴唇哆嗦着,心理防线在生理的恐惧与谢知玄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面前,开始出现裂痕。
“是……是‘上面’的直接命令……”他终于崩溃地开口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们……我们只听从笛声号令行事……具体是谁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“‘上面’是谁?如何联系?”云曦紧追不舍。
“不……不知道……每次任务,都是通过不同的死信站传递,用……用那种特殊的香料做标记……”俘虏眼神涣散,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,“他们……他们无所不能……完不成任务,我们……和我们的家人……都……”
他的话语戛然而止,身体突然剧烈痉挛,眼球猛地凸出,嘴角再次溢出黑血,气息迅速断绝。
谢知玄迅速检查,脸色一沉:“他体内还有一道隐伏的禁制,一旦心神彻底失守,便会触发,瞬间毙命。”对方行事之周密狠绝,令人心惊。
虽然俘虏死了,但他临死前透露的“香料标记”和“死信站”却成了关键线索。就在这时,负责在外围警戒的灰隼快步走了进来,手中捧着一只通体雪白、唯有喙部一点朱红的鸽子,鸽腿上绑着一枚小巧的竹管。
“殿下,我们在村口发现了这个。这信鸽似乎是冲我们来的。”灰隼将竹管呈上。
那白鸽温顺地停在灰隼臂上,丝毫不怕人。
林清墨看到这鸽子,眼中闪过一丝惊异:“这是‘朱喙雪羽鸽’,极其稀有,传输迅捷隐秘,非寻常势力所能驯养。”
云曦接过竹管,取出里面的纸条。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,笔迹清峻而熟悉:
“京畿非善地,耳目众多。暂勿入城,于西郊落霞别院相见。铮。”
是赫连铮传来的消息!
众人精神一振。赫连铮提前回京,果然有所部署。落霞别院是长公主名下的一处产业,位置僻静,确实适合会面。
然而,谢知玄的眉头却微微皱起。他拿起那张纸条,凑到鼻尖,仔细嗅了嗅。除了墨香和纸张本身的味道,还有一丝……极其淡薄,却无法完全掩盖的、混合了龙涎香与腐草的诡异香气!
这香气,与溶洞中那紫袍男子,与姑苏药庐外追兵身上的,如出一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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