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兵营内的发现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。诡异的毒伤,士卒含糊提到的“黑箭”,无不指向一个令人心寒的事实——雁回关内,有内鬼,且与狄人乃至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势力勾结!
云曦面沉如水,眸中寒芒闪烁。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或痛苦呻吟或麻木呆滞的伤兵,以及那些忙碌却掩不住疲惫和惶恐的军医、辅兵。这里人多眼杂,绝非议事之所。
“林太医,谢先生,全力救治,所需药材,优先调配。”她声音平稳,听不出丝毫波澜,仿佛只是下达了一道寻常的军令。随即,她对赫连铮使了个眼色,两人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伤兵营。
回到临时下榻的守备府偏院,挥退左右,只留下赵破虏等两名绝对心腹守在门外,云曦才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,震得茶盏叮当作响:“王贲!他怎敢?!”
赫连铮脸色铁青,咬牙道:“若他真与狄人勾结,故意夸大伤亡,隐匿实情,拖延我军,其心可诛!只是……我们目前尚无确凿证据。他毕竟是一关守将,若无实证,贸然动手,恐引起关内守军哗变。”
云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在屋内踱步。窗外,雁回关的黄昏来得格外早,寒风卷着雪粒扑打着窗纸,发出沙沙的声响,如同无数窃窃私语的鬼魅。
“证据……会有的。”她停下脚步,目光锐利,“王贲若真有问题,他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一切。他的副将、参军,乃至亲兵,必有知情者。而且,他与外界的联络,也必然有迹可循!”
她看向赫连铮:“赫连,你立刻秘密安排我们带来的斥候好手,盯死王贲及其核心部将的一举一动,特别是夜间!同时,想办法查探关内的物资仓库,尤其是箭矢、药材的实际库存,与王贲所报数目是否相符!”
“末将明白!”赫连铮领命,立刻转身出去安排。
夜幕降临,雁回关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,匍匐在风雪之中。关墙上值守的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,映照着士卒们被冻得僵硬的脸庞。
云曦并未休息,她坐在灯下,仔细翻阅着王贲白日里呈报的军情文书和物资清单,试图从中找出破绽。谢知玄坐在一旁,静静调息,白日里救治伤兵耗费了他不少心神,但他脑中也在不断回闪着那些异常的细节。
“殿下,”谢知玄忽然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,“白日里那名受伤士卒提到的‘黑箭’,还有林太医发现的诡异毒素,皆非狄人常用手段。反而……与我们在运河畔遭遇的伏击,以及落霞别院那些杀手所用的弩箭、毒药,风格颇有相似之处。”
云曦抬起头,眼中精光一闪:“你是说,不仅仅是狄人,萧宏派来的,或者那些‘影卫’的人,可能也已经混入了关内?”
“极有可能。”谢知玄颔首,“王贲若只是勾结狄人,尚可理解是为利益或胁迫。但若还与京中势力乃至那些神秘莫测的‘影卫’有染,那他们所图,恐怕就不仅仅是拖延大军,让萧宏重掌兵权那么简单了。”
这个推测让云曦的心更加沉重。她想起父皇所中的“梦萦”奇毒,想起谢知玄母亲手札中提及的“山河社稷图”的凶险,一股巨大的阴谋感如同乌云般笼罩下来。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、类似鸟鸣的哨音。
云曦与谢知玄对视一眼,立刻吹熄了灯火。片刻后,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,正是赫连铮派出的斥候队长。
“殿下,”斥候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兴奋,“有发现!”
“说!”云曦在黑暗中沉声道。
“属下奉命监视王贲,他入夜后便回了住所,看似并无异常。但其麾下一名姓孙的参军,约莫一炷香前,悄悄从后门溜出,去了关内西北角一处废弃的砖窑!”斥候语速极快,“属下跟过去,发现那砖窑内竟有微光,隐约有人声!不敢打草惊蛇,特来回报!”
废弃砖窑?深夜密会?
云曦精神一振:“可看清有几人?所为何事?”
“窑内有两人,除了孙参军,另一人穿着狄人的皮袄,但看身形举止,不似普通狄人牧民,倒像是个头目。他们声音压得很低,听不真切,但隐约听到了‘粮草’、‘三日后’、‘信号’几个词!那狄人似乎对孙参军提供的我军‘伤亡’和‘物资匮乏’情况很满意。”
果然!内外勾结,传递虚假军情!
“还有,”斥候补充道,“那孙参军离开时,属下冒险贴近了些,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淡的……类似檀香混着药草的味道,与关内普遍的血腥和烟火气截然不同!”
檀香混着药草?谢知玄心中猛地一跳!这味道……与他记忆中,母亲手札里提到的,某些前朝皇室余孽或隐秘教派喜好使用的熏香,何其相似!
“做得好!继续监视,切勿暴露!”云曦当机立断,“赫连将军现在何处?”
“将军正在秘密清点东门武库的箭矢存量。”
“立刻带我们过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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