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府内的杀机随着三名老者的遁走而暂歇,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火药味却愈发浓烈。赫连铮强撑着坐在榻边,蜡黄的脸色因怒意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那双惯于俯瞰沙场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压抑的火焰。他看向云曦,目光复杂,感激、疑虑、审视交织。
“多谢……阁下救命之恩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份量,“不知阁下是?”
云曦抬手,缓缓揭下了覆面的黑巾。烛光下,那张清丽绝伦却带着不容侵犯威仪的面容,让赫连铮瞳孔骤缩,猛地倒吸一口凉气,挣扎着便要下床行礼!
“末将赫连铮,参见长公主殿下!不知殿下亲临,未能远迎,死罪!”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一丝惶恐。他万万没想到,救他性命、潜入这龙潭虎穴的,竟是本该在京城、甚至传闻中已然罹难的长公主!
“将军重伤在身,不必多礼。”云曦虚扶一下,语气沉稳,“非常时期,虚礼可免。将军可知,如今北境,乃至整个大靖,已到了何等境地?”
无需多言,赫连铮瞬间明了。萧宏篡位,公主被迫流亡,北境韩奎作乱……一切线索串联起来,勾勒出一幅危如累卵的江山图景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,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!
“将军!赵擎救驾来迟!”浑身浴血但眼神亢奋的赵擎,带着一队同样煞气腾腾的边军精锐,冲入了卧房。见到已然苏醒的赫连铮和露面的云曦,他先是狂喜,随即肃然跪地:“末将参见将军!参见殿下!”
阿弃紧随其后,对云曦微微点头,示意任务完成。
核心人物齐聚,时间刻不容缓。
“城内情况如何?”赫连铮直接问道,统帅的气度瞬间回归。
赵擎快速禀报:“托殿下洪福,制造混乱之计成功!韩奎主力被牵制在东城和南城,西城死牢守备空虚,末将已救出部分被囚弟兄!如今聚集在府外的忠诚旧部,约有三百余人!只是……韩奎的玄甲军主力尚在,控制着各处要道和城门,我们依然处于劣势。”
三百对数千,仍是绝境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曦身上。此刻,她不仅是救命恩人,更是主心骨,是破局的希望。
云曦走到窗边,望向城中依旧混乱的火光与喊杀声方向,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星辉之力,以及怀中玉佩那持续不断的温热。一个清晰而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彻底成型。
“韩奎倚仗的,无非是玄甲军的绝对武力,以及即将到来的朝廷敕令,名正言顺地接管北境。”云曦转身,目光扫过赫连铮与赵擎,语气斩钉截铁,“那我们,就在他的优势上,正面击溃他!”
“殿下之意是?”赫连铮目光一凝。
“擒贼先擒王。”云曦指尖点在桌上,仿佛点在地图上的靖北侯府,“韩奎此刻,必然坐镇侯府,遥控指挥。他不会想到,刚刚苏醒、势单力薄的我们,敢直捣黄龙!”
“这太冒险了!”赵擎急道,“侯府守卫森严,不亚于将军府!”
“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,才是机会。”云曦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,“赫连将军苏醒,便是最大的变数,是凝聚边军士气的旗帜!我们需要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斩首行动,在韩奎反应过来之前,拿下他!届时,群龙无首的玄甲军,在将军您的威望面前,未必不能分化瓦解!”
赫连铮看着云曦,被她话语中那份决绝与自信震撼。这位长公主,与他印象中深居宫闱的形象截然不同,竟有如此魄力与胆识!
“殿下所言……可行!”赫连铮略一沉吟,猛地一拍床沿,“赵擎!”
“末将在!”
“你立刻持我兵符,设法联络城外尚未被韩奎完全控制的几处戍堡,让他们佯动策应,牵制部分玄甲军!”
“阿弃!”云曦同时下令。
“属下在!”
“你带领所有擅长潜行、刺杀的弟兄,随我与将军,直扑靖北侯府!”
“殿下,您的安危……”阿弃担忧道。
“我的安危,系于此战成败。”云曦打断他,语气不容置疑,“更何况,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。”
她微微抬手,一缕星辉在指尖流转,虽微弱,却带着玄奥莫测的气息。
赫连铮与赵擎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决然。
“谨遵殿下号令!”两人齐声应道。
子时过半,朔风城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。
靖北侯府,灯火通明,戒备森严。府门外甲士林立,弓弩上弦,府内更是明哨暗卡无数。韩奎一身便服,坐在书房之中,面色阴沉地听着属下关于城中乱局的汇报。他心中隐隐不安,赫连铮那边的三名供奉至今未归,城外又有不明部队调动,这一切都透着诡异。
就在他烦躁地站起身,准备亲自去城头查看时——
“轰!!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猛地从侯府西侧院墙传来!仿佛地龙翻身,那段坚固的院墙竟如同纸糊般,轰然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!烟尘弥漫中,隐约可见地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与龟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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