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之上,陈一一如同风暴眼中的孤舟。庞大的信息洪流与核心的痛苦低语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。万象罗盘在手中剧烈震颤,与核心的搏动频率产生着危险的共鸣,仿佛随时可能脱手飞出。秩序壁垒臂甲能量枯竭的警报如同垂死的蜂鸣,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。
净化,还是终结?
这是关乎宇宙平衡的抉择,其重量足以压垮星辰。低语中传递的信息碎片让她明白,“净化”意味着要尝试驱除上古文明植入的污染,让这宇宙修正机制重归本职,但这过程极其凶险,成功率渺茫,一旦失败,可能反而会加速其彻底崩溃,释放出无法想象的灾难。而“终结”,则是相对“稳妥”的选择,彻底湮灭这痛苦的源头,一了百了,但这也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一个可能恢复宇宙“自我清洁”能力的机会,未来或许会有新的、更不可控的“问题”出现。
她想起了翠坪星的生机,古战场的死寂,铁砧星域的锻炉之火,观星塔的警示,甚至是维序者那暧昧不明的态度……无数文明的存续,无数生命的轨迹,似乎都隐约系于她此刻的抉择之上。
不能犹豫了。
陈一一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她不是来当审判官的,她是守井人,是协调者。她的职责不是简单地毁灭或拯救,而是寻求平衡,维系那脆弱的存在之理。
她选择了第三条路——一个基于罗盘本质,更加冒险,却也蕴含着一丝希望的道路。
她没有将罗盘放入祭坛的凹槽——那似乎是启动某种预设程序(很可能是终结程序)的开关。 instead, 她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全部灌注到罗盘之中,不再试图去“理解”或“对抗”核心的痛苦与混乱,而是将自己的意志、自己的“存在”印记,通过罗盘的放大,如同一首宁静的安魂曲,轻柔地、持续地共鸣向那搏动的暗影核心。
她在传递一个信息,一个感受——“我理解你的痛苦,但毁灭并非唯一的出路。秩序与修正,可以共存。”
这不是攻击,不是净化,也不是终结。这是一种……沟通,一种基于“万象”之理的安抚与引导。
起初,核心的搏动变得更加狂躁,痛苦的低语化作了尖锐的嘶鸣,仿佛在抗拒这外来的“噪音”。陈一一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,嘴角渗出了一缕鲜血,但她没有放弃,罗盘的光芒虽然微弱,却稳定而执着。
渐渐地,那狂躁的搏动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。痛苦的低语中,开始夹杂进一些别的、更加古老而微弱的声音——那是它被污染、被扭曲之前,作为纯粹宇宙机制时的“记忆碎片”,关于星辰有序的生灭,关于文明自然的轮回……
有效!
陈一一精神一振,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奇特的共鸣。她臂甲上近乎熄灭的熔炉核心碎片,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,挣扎着散发出最后一点温暖的光晕,那源自铁砧“锻造与塑造”的秩序之力,如同涓涓细流,汇入了罗盘的共鸣之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只是一个刹那,又仿佛是永恒。
核心那搏动的暗影,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,随即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带着一丝茫然与疲惫的平静感,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。那充斥空间的痛苦低语,如同潮水般退去,虽然并未完全消失,却不再具有那种撕裂一切的疯狂。
一个比之前清晰、却也更加虚弱的声音,在陈一一意识中响起:
“……协调者……你的‘理’……我……感受到了……”
……暂时的……平静……你……赢得了……时间……”
……污染……已深入根源……非……一朝一夕……可解……”
……带着……我的‘印记’……离开……当平衡……再次倾斜……印记……会指引你……”
……小心……那些……影中的窥视者……他们……并非……唯一的……威胁……”
声音渐渐低弱,最终归于沉寂。那搏动的核心暗影,虽然依旧存在,却不再散发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,而是陷入了一种深沉的、仿佛修复性的休眠状态。祭坛的光芒也黯淡下去,整个王座空间的规则压力骤减,变得虽然诡异,却不再充满攻击性。
陈一一虚脱般地坐倒在地,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防护服。精神力几乎耗尽,臂甲能量彻底枯竭,连站立都变得困难。但她的眼中,却闪烁着一种如释重负又充满决意的光芒。
她成功了。至少,暂时成功了。她没有毁灭它,也没有天真地以为能立刻净化它,她为宇宙,也为所有生存其中的生命,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。
一道微弱的、带着核心独特波动的光点,从祭坛中心飘出,融入了她胸前的万象罗盘。罗盘的光芒闪烁了一下,似乎变得更加内敛和深邃。
“一一!” DJ幽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如释重负,“平台规则稳定了!我刚刚恢复了部分动力!你怎么样?”
“我还好……”陈一一的声音沙哑,“准备接应……我们离开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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