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长周强因江河而调离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。
新来的纪委书记手腕硬、心肠黑的名声如一颗重磅炸弹,在小县城掀起了滔天巨浪:虽然理论上纪委可以监督同级领导,但实际上很难执行的!
这事暂且不论对错,但“江河胆子大”的名声,却是一夜传遍大街小巷。茶余饭后,人们交头接耳,无不啧啧称奇:“这位新任纪委书记,当真不是省油的灯!”
要说最知根知底的,非杨燕莫属。自从调查启动,各路人马便如过江之鲫,纷纷寻到她这儿来,明里暗里希望她向具体承办此案的巫庆文副书记“递个话”、“传个意思”。眼见巫副书记“搞不定”江河,说客们又转而围上另外三位副书记,整日里“讲事实、摆道理”,试图扭转乾坤。
那段时间,巫庆文几乎要被逼疯。作为案件承办人,不明就里的各方都认定是他在背后“搞事情”、推波助澜。他百口莫辩,只得一次次地向各方解释、澄清,拼命把自己从漩涡中心摘出来,苦着脸反复强调:“都是江书记的指示,我只是按章办事……”
案子最终尘埃落定。
江河也因此得了个响当当的绰号——“江黑子”。这并非说他面色黝黑,而是指他手腕硬、心肠硬,办案如黑脸包公,六亲不认。
夜色如墨,县委招待所的走廊灯光明亮。晚上九点多,江河刚整理完手头文件,门口便传来几不可闻的敲门声,迟疑而犹豫。
他开门一看,竟是招待所的服务员木婉清。这姑娘平素文静怯懦,此刻却站在他门外,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,脸颊泛红,眼神躲闪。
“江……江书记,”她声音细若蚊蚋,几乎要埋进胸口,“我……我想跟您反映点事。”说着,她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,竟侧身想挤进门内,反手还要去带上门。
江河心头一凛,立刻后退半步,伸手虚拦,门板隔在两人之间。他沉声道:“小木同志,有事就在这儿说。或者,”他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明天到纪委,找杨燕主任正式谈。”
这宾馆房间,深更半夜,他岂敢与一个年轻女服务员独处一室?瓜田李下,万一被有心人利用,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。
木婉清却急得眼圈瞬间红了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“江书记,我不去纪委……我就信您!”她声音带着哭腔,又怕被人听见,拼命压抑着,“别人……别人我信不过!这事……这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……”
看她那惊惶无助、却又孤注一掷的模样,江河眉头紧锁。他略一沉吟,不再多言,转身拿起房间的电话,直接拨给了杨燕。
“杨姐,没休息吧?麻烦你现在来招待所我房间一趟。”电话接通,他语气平稳地吩咐,但顿了一下,仿佛想起什么,紧接着又补了一句,“对了,把姐夫也一起带上。”
挂了电话,他这才对门外惶惶不安的木婉清缓和了些语气:“你先进来坐吧,杨主任马上到。有什么话,当着她的面说。”他特意将房门大开,亮堂的灯光洒向走廊,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在离门不远不近的位置。
约莫一刻钟后,杨燕和她的丈夫李老师赶到了。
杨燕确实是难得的美人。即便是在这匆忙的夜晚,未施粉黛,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色连衣裙,依旧身姿窈窕,眉眼如画,走到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亮点。她身边的丈夫李老师,是县一中的语文教师,戴着眼镜,书卷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舒展的郁结。
李老师这人,学问是有的,待人接物也谈不上坏,可就是心眼比针尖还小。究其根源,全因娶了杨燕这样一位漂亮又能干的妻子。杨燕不仅容貌出众,职级更比他这个普通教师高出一大截。这女强男弱的局面,像一根刺,一直扎在他心里,让他暗戳戳地不痛快了许多年。平日里,但凡有个男性与杨燕走得稍近些,他脑子里便能上演一整出猜疑的大戏,思绪总能拐弯抹角地滑向那些不堪的臆想。
方才接到江河电话,一听是大晚上叫自己老婆去宾馆房间“约会”,他心头那股无名火“腾”地就窜了起来,那点关于“绿帽”的阴暗心思瞬间塞满了脑袋。
一路上,他脸色铁青,闷声不响。
杨燕深知丈夫的脾性,来到迎宾馆江河的套房,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尴尬,却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。
其实平心而论,李老师除了这心眼小的毛病,人品还算端正,对家庭也负责任。而他这心病,也并非空穴来风。早几年,县里某位权势煊赫的领导就曾觊觎杨燕的容貌,明里暗里多次撩扯,闹得外面风言风语,传过不少难听的闲话。虽然后来杨燕立场坚决,对方未能得逞,但这事像一片乌云,始终笼罩在李老师心头,让他成了惊弓之鸟。
江河何等眼力,自然将这对夫妇的神色尽收眼底。他起身,坦然地将二人迎进门:李老师,咱们两个在外面喝茶,让杨主任和小木谈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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