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剧烈的失重感袭来。
沈砚的意识在风中翻滚,如坠无底深渊。周围没有天,也没有地,只有无数碎裂的碑片悬浮在虚空之中,缓缓旋转。
每一片碑面上都刻着残缺的文字,有的像经文,有的像阵图,还有的只是模糊的符号。它们彼此交织,组成了一种奇异的秩序,仿佛某种“语言”的残骸。
沈砚缓缓落地,脚下是一块光滑的黑色石板,冰冷如铁。
他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浮空的断层之上。远处漂浮着一座座碎裂的山峰,像是被从时空中切割出来的残影;而在那些山峰之间,一条金色风流缓缓穿行,犹如命运的丝线。
他心中一震。
——这地方,不在凡界。
风声极轻,却带着人声的低吟。
“……碑主既灭,碑命无承……吾等抄经之灵,长夜无归……”
沈砚猛地回头。
在不远处的石阶上,盘坐着几具枯骨。它们仍保持着修炼的姿势,骨指之间还夹着石笔,笔尖对着空无一物的碑面,仿佛死前一刻仍在抄录经文。
他走上前去,轻轻伸手拂去枯骨表面的尘灰。
那一瞬,枯骨胸口的石纹竟微微发光,一道微弱的灵息溢出,带着古老的意志。
“……执笔者,不死不灭……经毁,则再抄……”
声音低沉,仿佛来自千年前的风中。
沈砚心头一颤。
这些修士……竟在死后仍维持“抄经印”的循环!
他低声道:“抄经派……他们的尸体,就是碑文的载体?”
就在这时,四周碑片震动,虚空中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字:
【命碑残界,唯抄者可入。】
字迹闪烁之间,沈砚掌心的血印猛然发烫。
那股力量从他的血液中涌出,与周围的碑片产生了奇异的共鸣。
轰——
灵风再度聚拢,千万残碑在空中旋转,拼凑出一座庞大的“碑阵”。
碑阵中央,浮现出一座由光构成的“书桌”,桌上放着一卷未成的经卷。
沈砚的呼吸停顿。
那经卷的纸张似由灵气凝成,尚未书满,但每一行都带着奇异的流动感,像是文字在呼吸。
“……碑经未完,碑主不生……”
那声音再度响起。
沈砚眯起眼,缓缓走上前。
他伸手触及经卷的一角,指尖微凉,心神瞬间被拉入另一个世界——
那是无尽风原,一位白发修士立于碑下,身着灰袍,笔锋如剑,正在抄写着一行又一行风文。
“凡世之命,皆有痕。”
“碑者,载命之器。”
“命若毁,碑当断;碑若续,命可重生。”
沈砚屏住呼吸。那白发修士的笔锋落下之处,天道之力在随之显化,仿佛天地皆在其笔下呼吸。
而就在修士抄完最后一行时,天穹崩裂,万道灵风倒灌而下。
风化为火,碑化为灰。
整个世界在烈光中燃烧。
“天命不可违……”白发修士的声音被吞没,化作一道流光,射入虚空。
沈砚心神剧震,猛地从幻象中醒来。
他的掌心仍在微微颤抖,血印的光不断闪烁。
那画面太真实,像是他亲眼目睹了命碑文明覆灭的最后时刻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那场浩劫,不是自然崩毁。”他低声呢喃,“是有人,强行抄写‘命’之真文,触怒了天道。”
就在此刻,那卷未完的经卷开始缓缓展开,一道光笔自虚空中生出,悬于沈砚面前。
笔尖闪烁着淡淡的青光,仿佛在邀请他继续抄下去。
沈砚凝视着那笔,心头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。
那并不是灵具,而是一段传承的“考题”。
——碑主死,碑经断。
——后世若有抄者,以血续之。
他缓缓伸出右手。
掌心的血印再次亮起,血色的灵光汇聚成细流,沿着光笔流淌而上。
当他握住笔柄的瞬间,虚空中的风骤然停滞。
整个残界在那一刻寂静无声。
沈砚的眼中,只剩下一行字——
【抄者,以命为墨。】
他的手一颤。血从指尖滑下,滴在经卷之上,顿时化作一缕淡红色光纹。
那光纹顺势蔓延,在卷轴上勾勒出新的碑文。
天地开始共鸣。碑片震动,灵气翻腾。
沈砚听见耳边有无数低语在呢喃:
“抄经之血,续碑之命……”
“碑主未死,碑文当生……”
他抿紧唇,继续书写。
然而,当笔锋落下第三笔时,整片残界忽然剧烈颤抖。
无数碑片同时爆碎,一股来自深渊的寒意蔓延而出。
沈砚脸色一变,低声道:“有人在干扰我……!”
光幕中,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——那是一个披着破碎斗篷的黑影,手中持着一根残杖,气息古老而诡异。
那人冷冷地看着他,声音如同碎石碾动:
“后世之抄者……你可知,碑文不该再续?”
沈砚握紧光笔,冷声道:“碑若不续,这个世界就永远活在末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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