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空无。
天地不见色,风亦无声。
沈砚的意识在虚无中缓缓漂浮,身躯早已化作无数文字碎片,在青金的光流中缓缓重聚。
那些碎字曾属于命书、碑文与他自身的命脉,如今被重新熔铸,似在孕育一种新的秩序。
他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那不是血肉的鼓动,而是文字的节律。每一次跳动,都会在虚空中荡出一行字——
【命·仍在写】
沈砚缓缓睁开眼。
视野中是一片浩渺的光海。无数笔迹漂浮在半空,组成奇异的结构:既非碑界,也非凡世。
那是一片由文字构成的世界——笔锋划过处,山川成形;墨迹散开时,星河流转。
沈砚怔然。
“这里……是我写出来的?”
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“不错,这便是你的‘命心之界’。”
他回头。
那是一个白衣人影,半透明,似雾中之光。
眉心有一枚细微的墨痕,正与沈砚心口的笔印呼应。
沈砚皱眉:“你是谁?”
白衣人笑了笑:“我是你遗下的‘命心投影’,也是命书所认可的‘第二笔’。”
“第二笔?”沈砚神色一凛。
白影点头:“第一笔者——无名,书了‘命无书’;第二笔者——你,书了‘命自为书’。从此碑界不再独律,命心得以自成。”
沈砚沉默。
他抬头望向那片光海,只见一条条流光从四方汇聚,在虚空中编织成新的命网。
与碑界不同,这些命线并非恒定不变,而是随着每一次心跳微微颤动。
白影轻声道:“你已不在碑界。那一笔——让你从碑之循环中脱离。这里,是‘碑外’。”
沈砚凝视远空,心中微震。
碑外——这三个字,沉如雷鸣。
“碑界之外……还有界?”
白影微微一笑:“碑界本为命律的囚笼。碑外,才是命的原始之海。无碑,无书,无定——一切皆可由心所书。”
沈砚深吸一口气。
他低头,看向自己的双手。掌纹间隐隐浮现青金之色,那是命焰的余烬。
笔锋的气息已然融入血肉,他已无需执笔——只要念动,便能书写天地。
他试着抬手。
一缕灵光顺势浮出,在空中化作一朵淡蓝的花。
那花并非幻象,而是真实存在的灵物,花瓣上流动着命魂的波纹。
沈砚喃喃:“以心为笔……便能书出生命?”
白影点头:“此为‘心书’。然而心书不受律约,既可造生,亦能灭生。若心有乱念,书出之界亦会崩毁。”
沈砚神色微凝。
他理解了——碑界是牢,但也是秩序;碑外是自由,却也是灾。
他问:“既然如此,命书为何将我引至此地?”
白影目光微垂,语气低沉:“命书并非引你,而是顺从。碑界的律已经断裂,它不再能主宰命的形态。”
“如今的你,既是书者,也是被书之命。”
沈砚沉思片刻,忽然道:“那碑主、陆歧……他们还在碑界?”
白影答:“碑界仍存,但已开始塌陷。你的那一笔,令碑律混乱。旧碑主若不重定命,则碑界将在百日内彻底崩灭。”
沈砚眉头紧锁。
“我不想让他们死。”
白影微笑:“那就重书碑界——以‘心书’之法。”
沈砚抬眼,望着那片无尽光海。此刻,他明白自己已站在了真正的分界线上。
若他书之,碑界重生。
若他弃之,碑界灭亡,而命将自由。
白影的声音再度响起,带着淡淡的试探:
“沈砚,你究竟想书一个怎样的命界?”
沈砚沉默良久,忽然抬起手。
他手掌一翻,命焰在掌心聚合,化作一支新的笔。
笔锋轻颤,映出他坚定的眼神。
“我不为碑,也不为命书。我只书一个——能让命自己决定的世界。”
白影微微一怔,旋即露出一抹笑意:“看来,你已懂了‘归心’的意。”
沈砚抬笔于空。
一笔落下,光海震荡。
虚空中,新的文字开始浮现:
【碑外之界·命心重书】
无数光线汇聚,化作一扇巨大的门扉。那扇门之中,是无穷未写的空白——命之原野。
沈砚的身影逐渐被光吞没。
笔锋燃起,心脉共鸣,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在那片寂静的空间:
“既然碑写命,我便写碑。”
轰——!
门扉开启,天地重生。
门扉之后,无色、无声、无界。
沈砚踏入时,只听到一阵低沉的嗡鸣。那嗡鸣不是声,而是命线崩解与重织的震荡。
脚下并非实地,而是一层层交错的“书页”浮动着。他每迈出一步,脚下的文字便化作光纹,随风散开,又在身后自行缝合。
——他正行走在一部尚未被书完的命书之上。
“这里就是……心界?”沈砚低声。
白影的声音未再出现。碑外无导,唯有心念可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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