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拿握着钢笔的手一顿,抬起头。
只见一位头发花白、梳理得有些凌乱、穿着有些褶皱的黑色学者长袍、鼻梁上架着半月形眼镜的老教授,正抱着一摞厚厚的讲义和书籍,快步从走廊那头走来。
他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的喜悦,眼眶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。
正是他在历史系的导师,霍夫曼教授。
“霍夫曼教授!”约拿连忙放下钢笔,站起身,恭敬地问候。
汉斯也随之从容站起,保持着适当的距离,微微颔首。
霍夫曼教授激动地几步走到约拿面前,将怀中的讲义塞给了旁边跟着他的一位助教,然后伸出年老的双手,紧紧抓住约拿,上下仔细打量,确认眼前的人并非幻影:
“太好了!真是太好了!看到你站在这里,精神饱满,这简直是……简直是这个月我听到最好的消息!是神迹吗?我的孩子,你受苦了!”他用力拍了拍约拿如今结实的臂膀。
“看起来恢复得非常好!比出事前更健壮了!太好了!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?落下的课程不用担心,我可以利用课余时间给你单独补课!以你的天赋和基础,我相信很快就能重新跟上进度,甚至超越他们!”
老教授的热情如同温暖的潮水,毫不掩饰的关怀让约拿心中暖流涌动,但同时,愧疚感也愈发沉重。
他张了张嘴,刚想解释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,霍夫曼教授敏锐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手中那张只填写了一半的《学籍异动申请表》上,以及表格上那个刺眼的勾选——“退学”。
“嗯?这是……”教授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凝固。
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半月眼镜,凑近了些,几乎是贴着表格去看那些字迹。
当清晰地看到“退学”和下面那行“个人发展规划变更”的理由时,他的脸色猛地一变,从欣喜的红润转为难以置信的苍白,随即又因怒火变得通红。
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瞬间从约拿身上移开,愤怒的看向站在约拿身旁的汉斯。
显然,在教授先入为主的观念里,他将汉斯当成了促使、甚至可能是逼迫约拿做出这个在他眼中“愚蠢至极、自毁前程”决定的罪魁祸首——一个不懂教育价值、只重视短期利益的家长或者别有用心之徒。
“是你?!”霍夫曼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,直指着汉斯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。
“你是他的什么人?!是不是你?!是不是你逼他退学的?!你看他年轻,看他刚刚经历人生重大磨难心灵脆弱,就蛊惑他放弃大好前途,去为你做什么见不得光的、能快速赚取金镑的勾当?!我告诉你!约拿·亚尔莫是学术界未来的希望!他在历史文献研究上的天赋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!你们这些……这些唯利是图、鼠目寸光的家伙,休想毁了他!”
汉斯保持着冷静,试图用平稳的语气解释,打破这个误会:“霍夫曼教授,请您先冷静下来。我是约拿的……”
“我不管你是谁!”霍夫曼教授粗暴地打断了他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毁掉什么?!你知不知道约拿·亚尔莫是什么样的学生?!他是我这十几年来教过的最有灵性、最刻苦、最具潜力的孩子!他本该有一个无比光明的前途,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、能够推动学科发展的杰出学者!你!你竟然要让他退学?!去追逐那些肮脏的、散发着铜臭的东西?!”
他的怒吼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。
那位女办事员紧张地站了起来,不知所措;其他路过的学生和教师也纷纷驻足,好奇而惊讶地望向这边,窃窃私语开始蔓延。
汉斯面对教授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指责,脸色依旧平静,他微微上前半步,将约拿挡在身后:
“霍夫曼教授,我理解您对学生的关爱和期望。但请您控制情绪。我是约拿的家人,负责照顾他。退学这个决定,是他本人在身体康复后,经过慎重考虑……”
“家人?!慎重考虑?!”霍夫曼教授再次粗暴地打断了汉斯的话。
“我看你就是趁火打劫!约拿以前在和我私下交流时,从来没有提起过有你这样的‘家人’!他只有他哥哥罗伊斯!一个善良坚韧的工人!说!你到底给了他什么无法拒绝的好处?!还是用什么事情威胁他、控制了他?!我绝不允许!绝不允许我的学生,我最好的学生,被你这样毁掉!”
“教授!事情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!请您听我解释!”约拿急忙上前一步,挡在汉斯和教授之间,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奈。
但盛怒中的霍夫曼教授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,他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了汉斯这个“破坏者”身上。
在他看来,就是这个看起来像个冷血官僚或者是精明商人的家伙,为了眼前利益,要亲手扼杀一个即将冉冉升起的学术之星。
“你这个……你这个扼杀天才的刽子手!鼠目寸光的蠢货!”霍夫曼教授气得浑身发抖,口不择言,他猛地从助理手中抢过那本厚厚的讲义,朝着汉斯的肩膀狠狠砸了过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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