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帮助他人，是好事。”
没有评价她的动机，没有质疑她的能力，只是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。
但这句简单的认可，对于此刻的艾琳来说，却如同天籁。
她眼圈瞬间又有些发红，但这次是喜悦和释然。
她用力点了点头，脸上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、带着泪光的笑容：“嗯！”
她还想说些什么，比如邀请约拿去看看她接下来的计划，或者问他觉得自己做得怎么样，但约拿已经微微颔首，说道：“我们还有巡逻任务。”
艾琳立刻反应过来，连忙说道：“啊，对！你们忙！我……我也要继续了！”她指了指分发点。
约拿点了点头，不再多言，转身向着凯离开的方向走去。
艾琳站在原地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。
他没有说太多，但他看到了，他听到了，而且……他认可了她在做“好事”。
这比她预想中最好的结果，还要好。
当天傍晚，约拿和凯结束巡逻回到事务所。
一进门，凯就迫不及待地、用他那极具渲染力的嗓门，将下午的“偶遇”添油加醋地宣扬开来。
“你们是没看到！咱们的伯爵小姐，那叫一个贤惠！亲自给穷人发面包！那小手冻得通红，啧啧，真是我见犹怜啊！”
凯一屁股坐在桌子上，挥舞着手臂，唾沫横飞，“然后一看到咱们约拿，就跟小鸟似的飞过来了！那眼神，那语气……‘约拿先生，我有话对你说！’哎哟喂，那叫一个深情！”
老查理从古籍中抬起头，推了推眼镜，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，摇了摇头，继续埋首他的研究。
莉莲正在整理药材，闻言笑了笑，没说什么，但眼神中带着对年轻人情感的包容。
汉斯队长在楼上，似乎没有听到下面的喧闹。
约拿面无表情地脱下外套挂好，对于凯的夸张描述充耳不闻，径直走到书桌前，开始整理今天的巡逻记录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然而，在客厅最安静的角落，蜷缩在单人沙发里的薇薇安，却将凯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听进了耳中。
她手里那本流行小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。
低垂的头颅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，只有那紧紧攥着书页、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，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
凯还在那里大声感慨：“要我说，约拿，你就从了吧！人家伯爵小姐要模样有模样，要家世有家世，现在还为了你进厨房……呃，虽然做砸了，但又跑去体验民间疾苦！这诚意，天地可鉴啊！”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根细小的针，扎在薇薇安的心上。
她仿佛能看到艾琳小姐站在阳光下，自信、美丽、热情，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喜欢，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去做任何事，哪怕笨拙，也充满了勇气。
而她呢？她只敢躲在阴影里，连一句正常的问候都说得结结巴巴。
自卑、羡慕、以及……嫉妒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夜深人静，事务所二楼的房间都熄了灯。
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和远处煤气路灯微弱的光晕，透过窗帘的缝隙，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薇薇安躺在床上，辗转反侧。
白天凯那些话语，以及想象中约拿先生和艾琳小姐站在一起的画面，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。
她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，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丝安全感。
黑暗中，她用极其细微、几乎不可能被第二人听到的声音喃喃：
“汉娜……她……她真好……那么漂亮，那么勇敢……可以随便靠近约拿先生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是不是很没用……只会躲在这里……”
“约拿先生……他会喜欢上她吗？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法抑制的酸楚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带着诡异魅惑的声音，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：
【为什么不除掉她呢，我亲爱的薇薇安？】
【那个聒噪的、自以为是的伯爵小姐。】
【只要她消失，就再也没人能这样接近你的约拿先生了。】
【很简单……我知道方法……一些小小的‘意外’……谁都查不出来……】
这声音充满了诱惑，仿佛恶魔的低语，精准地戳中了薇薇安内心最阴暗的角落。
薇薇安全身猛地一颤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，虽然知道这毫无用处，拼命地摇头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抗拒道：
“不！不行！汉娜！不能这样！”
“我不能……不能伤害任何人……”
“那样……那样是不对的……约拿先生……他不会喜欢那样的……”
【愚蠢！】脑海中的声音变得尖锐。
【等待和怯懦，什么也得不到！你只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抢走！看看那个伯爵小姐，她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！爱情本就是自私的！掠夺的！】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薇薇安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，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布料，身体因恐惧和内心的挣扎而微微颤抖。
“我喜欢约拿先生是希望他好……不能……不能因为他去伤害别人……那样我和怪物有什么区别……”
她内心的善良与本能的嫉妒疯狂撕扯着。
那个名为“汉娜”的存在，不断诱惑她走向极端。
但薇薇安骨子里的怯懦与善良，此刻却成了她对抗黑暗的最后屏障。
她死死咬着嘴唇，不让自己再听“汉娜”的蛊惑，只是反复地、无声地告诉自己：
“不能伤害别人……我是潜入者，保护是我的职责……”
这个夜晚，对薇薇安而言，格外漫长而煎熬。
而在另一个方向，奥德里奇伯爵府内，艾琳却在疲惫与充实中沉沉睡去，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约拿则在公寓里，听着罗伊斯兴奋地讲述他会计课程的进展，看着玛丽温柔地缝制着婴儿的小衣服，眼中映照着壁炉的火焰。
维尔卡斯的冬夜，掩盖了太多的心事与波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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