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梧洲,德河营。
河边入海口那儿,修起了一个挺像样的码头,用的都是结实的木头、大石头,还抹上了自家水泥厂产的水泥,虽然糙了点,但结实!
码头边上还立了个石头水泥砌的炮台,像颗大牙似的卡在河口,上面架着几门从海沧船上拆下来的小炮,守家看门够用了。
码头后面,是个新起的小镇子。
路修得笔直,房子多是砖头木头盖的,或者直接用土坯垒起来再抹层水泥,屋顶盖着茅草或者瓦片。
镇子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广场,旁边最气派的那栋三层小楼,就是严明盯着盖起来的“镇守府”。
整个德河营,就像硬生生在这片老荒地上嵌进去的一块新补丁,虽然看着还粗糙,但活力十足,一天一个样。
这天下午,港口炮台那高高的木头了望塔上,两个值班的护卫军士兵正闲得发慌,盯着蓝汪汪的海面看。
这地方偏,几个月也见不着个陌生船影。
突然,一个眼尖的士兵眯起眼,指着海天边:“哎!你看那边!有船!不是咱家的船!”
另一个赶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,果然有两个小黑点慢慢从海平线上冒出来,越来越大。
近了能看清,那是一艘……西夷船!
跟咱们帆船的平硬帆不一样,那船帆是好多块软布拼的,船身子也又高又窄。
“快!快去告诉严总管和赵指挥!”队员不敢耽误,立马派人连滚带爬地下塔报信。
消息传到镇守府,严明和赵根生心里都咯噔一下。
吴桥东主之前千叮万嘱,这“苍梧洲”大陆的位置是绝密,千万不能泄露出去,尤其不能让西洋人知道。
现在倒好,西洋船自己找上门了?
俩人不敢磨蹭,赶紧带上一队亲信,快步赶到港口炮台。
严明举起单筒望远镜,仔细瞅那越开越近的船。
船样子他没见过,可当他看清主帆上画的那面大旗时,更纳闷了。
红底,上面一个白十字架,那十字好像还伸到了旗子边儿上……
“这啥旗?庙里和尚的旗?”严明嘀咕着,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赵根生。
赵根生是军人,对各方旗帜懂得多点儿,可他瞅了半天,也直摇头:“没见过,不是葡萄牙人的,不是西班牙人的,也不是听说过的红毛夷的。看那样式,像是……某种十字旗?”
要是吴桥在这,保准吓一跳,这不就是英国佬的红底十字圣乔治红船旗吗?
没错,这就是英格兰的旗。
更准确点说,这是那时候英格兰商船或者私掠船常用的“红船旗”。
来的正是英国人的船“橡树号”。
当然,这会儿严明和赵根生只能看到伤痕累累的“橡树号”。
“橡树号”上,船长沃尔特和大副格雷斯正吵得脸红脖子粗。
沃尔特是个大高个,络腮胡,眼里冒着贪婪和爱冒险的光,他以前干过海盗,后来靠胆子大和运气弄到这艘武装商船,做起了半商半盗的买卖。
大副格雷斯相对稳当点儿,是个老水手,虽然也抢东西,但更看重安全和实在。
“格雷斯!收起你那副哭丧脸!”沃尔特不耐烦地吼,“长剑号沉了是上帝的安排!是汉弗莱自己倒霉!我们能逃出来就该谢天谢地了!”
格雷斯脸气得铁青:“谢天谢地?船长,要不是你贪心非要去抢那艘葡萄牙商船,要不是葡萄牙战舰一来你掉头就跑,根本不管汉弗莱船长发的求救信号,咱们能落到这步田地?你看看咱这船!它漏水了!得马上靠岸修!不然全得喂鲨鱼!”
“闭嘴!我说了算!”沃尔特咆哮,但他心里也清楚格雷斯说得对。
橡树号之前打仗加逃跑,伤得不轻,船身好几处裂缝,水手们拼命用水泵和堵漏毡撑着,可情况越来越糟。
他们在这南半球的“狂怒西风带”被风暴刮着漂了快一个月,淡水食物都快没了,再找不到陆地,真得玩完。
就在这时候,桅杆顶上的了望手扯着嗓子、带着哭腔狂喊起来:“陆地!正前方!老天爷啊,我看见陆地了!还有……还有个港口!”
这一嗓子,像仙乐一样,瞬间让船上所有活着的人来了精神。
沃尔特和格雷斯也顾不上吵了,连滚带爬冲上船头甲板。
果然,前面海岸线出现一大片陆地轮廓,在一个河口位置,能看到人造的东西——码头、堤坝,甚至还有个看起来挺结实的小城堡(棱堡)?
“港口?这地方咋会有港口?”沃尔特先是大喜,接着心里直犯嘀咕,“地图上没标过这片地啊!这是哪儿?”
格雷斯也皱紧眉头:“看那房子样式……不像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风格。难道是荷兰人的新窝?或者……是传说中南边没人知道的大陆?”
沃尔特才不管那么多,有港口就能修船,能补淡水食物。
他仔细打量那个港口,好像不大,港里只停了两艘样子怪怪的大船,看着不像正经战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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