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阳光依旧照耀在残破的文莱王城上,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硝烟,更添了几分肃杀与诡谲。
在临时充作谈判场所的王宫偏殿内,气氛与昨日追击成功时的志得意满截然不同,反而显得异常凝重。
王海、林齐、梁鸣三人坐在主位,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而原本应该惶惶不可终日的文莱苏丹阿卜杜勒·贾利勒·阿克巴尔,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,尽管双手依旧被缚,衣衫不整,但腰杆却挺直了些,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固执和决绝。
梁鸣刚刚用冰冷的语调再次宣读完那份条款苛刻的条约,等待着苏丹的回应。
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苏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颤抖和恐惧,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扫过王海等人,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:“真神的土地,一寸也不能割让!苏丹的尊严,不容如此践踏!这条约……本王绝不签!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。
显然,一夜的囚禁和绝望,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作为统治者的最后一丝尊严,或者说是顽固。
他宁愿死,也不愿背负割让大片国土、使文莱沦为附庸的千古骂名。
林齐勃然大怒,猛地站起,“锵”一声半拔出佩刀,寒光映照着他杀气腾腾的脸:“老匹夫!你以为你不签,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?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,踏平你这王城!”
苏丹闭上眼睛,仰起头,露出脖颈,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,冷笑道:“动手吧!本王正好去见真神!看看你们这些异教徒,能猖狂到几时!”
王海眉头紧锁,伸手按住了冲动的林齐。
他看得出来,这苏丹是真的不怕死了。威逼,已经无效。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,死亡威胁就成了笑话。
“苏丹陛下,”王海试图换个方式,语气放缓,“签下条约,你依旧是文莱的苏丹,依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,你的家族也能得以保全。若是执意不签,玉石俱焚,于你,于文莱,又有何益?”
“荣华富贵?”苏丹嗤笑一声,带着无尽的嘲讽,“失去了一半国土和所有尊严的苏丹,不过是你们圈养的傀儡!那样的富贵,与猪狗何异?不必多言!本王心意已决!”
利诱,同样失败。
场面一时间僵住了。
杀了苏丹容易,但一个死去的苏丹,无法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条约,反而可能激化矛盾,让北方那些尚未完全臣服的部落有了反抗的借口,将坤甸拖入平叛的泥潭。
这不符合坤甸速战速决、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利益的战略目标。
王海、林齐和梁鸣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果决——既然这个老苏丹不识抬举,那就换一个听话的!
“把他带下去,严加看管!”王海挥了挥手,示意士兵将依旧一脸决绝的苏丹押回囚室。
殿内只剩下坤甸的三人。
“怎么办?这老家伙油盐不进。”林齐烦躁地踱步。
梁鸣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冷静而算计的光芒:“二位统领,既然他不肯做这个‘识时务’的苏丹,那我们……就换一个肯做的。”
王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是说……从王室中另立新君?”
“正是!”梁鸣点头,“文莱内部并非铁板一块。昨日投降的大臣中,那个叫敦·乌特姆的财政大臣,是最先表示愿意合作的。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打开缺口。”
很快,敦·乌特姆被“请”到了偏殿。
这位肥胖的大臣此刻显得格外谦卑和惶恐,一进来就几乎要跪倒在地。
王海没有绕圈子,直接说明了意图:苏丹冥顽不灵,为了文莱的“和平”与“未来”,需要一位新的、明智的统治者。
敦·乌特姆先是一惊,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野心和释然。
他立刻匍匐在地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和忠诚:“诸位大人明鉴!老苏丹……唉,确实是昏聩固执,将文莱带入如此绝境。为了万千子民,为了文莱的国祚延续,……确实需要一位能带领文莱走向和平的新苏丹。小人……小人愿效犬马之劳!”
有了这个“带路党”,事情就好办多了。
在敦·乌特姆的指引下,他们迅速理清了文莱王室的人员结构,并选定了一个合适的人选——苏丹一个年仅三岁的幼子,穆罕默德·哈桑。
年幼意味着容易控制,其母出身并不显赫,也减少了外戚干政的风险。
接下来,就是如何处理老苏丹这个障碍了。
敦·乌特姆心领神会,他主动表示,老苏丹因为“战败羞愧,忧惧成疾”,需要宫廷医师的“照料”。
当天天黑之后,一名被敦·乌特姆牢牢控制的宫廷医师,端着一杯精心调制的“安神酒”,走进了关押老苏丹的房间。
不久后,房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、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呜咽,随即归于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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