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焚歌一脚踹开角楼后门,破袍子被门槛勾了一下,差点绊倒。她骂了句脏话,火御剑扛在肩上,剑尖拖地划出一溜火星。
“你慢点。”楚红袖跟在后头,右手还缠着带血的布条,脸色白得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,“怀里那卷皮子烫得能煎蛋了,你还走得跟赶集似的?”
“越烫越得走。”叶焚歌手插进怀里摸了把兽皮卷,指尖刚碰上去,那纸就像活了一样颤了一下,“它想跑,咱偏不让它如意。”
话音未落,脚下的青砖突然软了。
不是裂开,不是塌陷,是整片地面像水一样荡起波纹。拍卖台正中央那块刻着倒悬剑徽的石板,纹路一寸寸亮起,泛着暗红的光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烧透了。
“不对!”楚红袖猛地拽她胳膊,“快跳!”
叶焚歌反应不慢,立马往后跃。可那光蔓延得太快,眨眼就爬到她们脚下。她只觉怀里的兽皮卷“嗡”地一震,像是被人猛地抽了口气,紧接着掌心剑印炸开一股灼流,直冲天灵盖。
轰——
整座角楼底部炸开,木台连同四周石阶全塌了下去,露出一个黑不见底的洞口。两人收不住力,直接被气浪掀了进去。
下坠。
没有风声,没有回音,只有石壁滑得像涂了油,青苔蹭在皮肤上黏糊糊的。楚红袖在半空中晃了两下,嘴唇发青,眼看就要昏过去。
“醒醒!”叶焚歌咬破舌尖,血腥味冲脑,清醒了一瞬。她反手抽出火御剑,横着往石缝里一插。
火星四溅。
剑刃卡住,下坠速度一缓。她借力一扭,搂住楚红袖腰身,两人翻滚着撞向一侧平台。
落地时脚踝一软,差点跪下。她撑住火御剑才没倒,低头看楚红袖,鼻尖冒汗,手指还在抖。
“还活着?”她拍了拍对方脸。
“……闭嘴。”楚红袖喘了口气,抬手在空中划了道血痕,金血燃起一点微光,照亮四周。
石室不大,四面都是墙。可墙上全是画。
一排排人像刻在石上,从左到右,密密麻麻。有的披甲执旗,有的焚香祭天,有的跪地自刎。每一张脸都陌生,却又透着股熟悉的压迫感。
“这是……历代天命之子?”楚红袖眯眼,“怎么全在这儿?”
叶焚歌没答。她盯着最后一幅画,喉咙发紧。
画里是她。
赤足立于血池,红袍猎猎,掌心剑印大亮。而她对面站着楚红袖,左臂胎记如火焰燃烧,手中长剑正刺穿她的心脏。
画面细节清晰得离谱——她嘴角有血,眼神却没恨意,反倒像在笑。楚红袖的眼里全是泪,可手没松。
“放屁!”楚红袖一掌拍在画上,碎石飞溅,“谁画的这种狗屁东西!”
可那画纹丝不动,连裂痕都没多一道。
叶焚歌没动。她只觉掌心剑印越来越烫,像是有人拿烙铁在她血肉里搅。她抬手想按住,却发现指尖微微发抖。
“别信南风……”她喃喃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没事。”她甩了甩手,“这画要是真,你现在早动手了,还能站这儿骂街?”
楚红袖瞪她一眼,想骂又没力气,只扶着墙喘气:“赶紧找路,这地方阴得能长霉。”
叶焚歌点头,火御剑横在身前,往前走。石道狭窄,越往里越热,空气里飘着股焦味,像是铁在熔炉里烧过头了。
拐过第三个弯,前方豁然开阔。
一个巨大熔岩池横在尽头,池心立着根黑铁柱,九道粗链从柱子延伸出去,锁着一团庞然大物。
那是条龙。
通体墨色,鳞片裂着暗红纹路,像是干涸的血河。头颅低垂,双目紧闭,可当她们靠近时,那眼皮忽然一颤。
“别过去!”楚红袖一把拉住她。
晚了。
蛟目睁开。
没有咆哮,没有震动,只是一道目光扫来。叶焚歌银瞳猛地一缩,体内气血瞬间逆冲,喉咙一甜,差点吐出来。
她踉跄后退,火御剑杵地才稳住。
闭眼。
黑暗中,梦里的景象却炸了出来——皇极殿前,火光冲天,那龙袍身影站在高台,手按胸口,正从心口剜出一颗燃烧的心脏。心脏上,赫然有个剑形烙印。
和她掌心的一模一样。
睁眼。
现实与梦境重叠。
熔岩池中,墨蛟静静看着她,眼里没有敌意,也没有威压,只有一种……等待。
“它认得你。”楚红袖声音发紧,手已经摸上了袖中刀。
“不。”叶焚歌摇头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是它在等我。”
她往前走了一步。
楚红袖一把拽住她手腕:“你疯了?它要是醒了,一口就能把你嚼了!”
“那就让它嚼。”叶焚歌挣开,“我梦见自己被龙吞过,醒来还在炕上啃馒头。”
她又往前走。
一步,两步。
熔岩池边的热浪扑面,火御剑在她肩上微微震颤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池中墨蛟缓缓抬头,颈上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突然,叶焚歌左掌心一烫。
剑印裂口深处,又浮出四个字——
**南门不开,心锁不破**。
字一闪即逝。
她抬头看向蛟首,低声道:“你也是被关的?”
墨蛟没动,可那双眼睛,却缓缓眨了一下。
楚红袖站在后头,左臂胎记突然刺痛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咬了一口。她低头看,那剑形胎记正微微发亮,和墙上那幅“刺心图”里的痕迹,一模一样。
“叶焚歌。”她声音发颤,“我们得走。”
“再等一下。”叶焚歌伸手,想去碰那条最近的铁链。
火御剑突然脱手。
不是掉落,是自己飞了出去,剑尖直指熔岩池中央,悬在半空,剑身燃起一缕金火。
池中墨蛟,缓缓张开了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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