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没关严,风卷着灰从缝里钻进来,扑了她一身。
叶焚歌靠着墙滑坐到地,背贴着冷木板,腿还在抖。不是怕,是真累到了根上。她闭眼,想睡,可脑子里空得发慌,像被谁拿勺子挖过一遍。掌心那道疤安安静静,连个动静都不给,反倒让她心里发毛。
她伸手摸了摸胸口,玉佩还在,硌着肋骨。发簪也还在,歪歪地插在发间,像随时会掉。她没去扶,也没动。
就在这时候,掌心忽然一烫。
不是火辣辣的那种,像是晒了一整天的石板,温着,却透着股说不清的熟稔。她猛地睁眼,手指下意识攥紧,指甲掐进皮肉里。
窗外檐角,挂着个青铜铃铛。
是她从鬼市淘来的,当时摊主说这玩意儿能镇梦魇,她还笑人家扯淡。现在它正轻轻晃着,风不大,但它自己动,发出极细的一声“叮”,不刺耳,却像钉子,一下下敲在她心口。
叮。
她心跳慢了半拍。
叮。
梦境来了。
火还在烧,但不像从前那样冲天而起,像是油快干了的灯,噼啪作响,火苗矮了,颜色也暗了。梁柱塌了一半,屋顶漏出一片灰蒙蒙的天,典籍堆在角落,全成了焦纸,风一吹就碎。
梦中“自己”坐在龙椅上,龙袍裂了口,袖子烧焦了边。他没批奏章,也没写纸条,就那么坐着,抬头看她。
眼神不冷,也不压人了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说。
叶焚歌没动。这十年,每次进梦,这人不是骂她废物,就是甩她一张纸条:“这届宿主饭都不会做!”“练功别偷懒,不然下辈子还当炮灰。”
可现在他不说了。
“最后一次了。”他站起来,手里提着人皇剑。
剑身锃亮,映出她的脸——灰头土脸,眼底发青,跟个逃荒的差不多。她想笑,却笑不出来。
“你不骂我了?”她问。
“骂不动了。”他走过来,脚步声在空殿里回荡,“你都把命格砍了,我还训个屁。再说了……”他顿了顿,嘴角扯了下,“你不是早就不听了吗?”
叶焚歌没接话。
确实,她从没真听进去过。每次被骂,她都在梦里摔枕头,醒来发现枕头压根不存在;每次被嘲,她都想冲上去掐他脖子,可这人是她自己,打不着,也逃不掉。
可现在,他要走了。
“这地方,撑不住了。”他走到火池边,低头看那团将熄未熄的火,“梦是你撑起来的,十年前你掉进冰棺,心脉断了,魂却卡在这儿。我借着这股执念活着,陪你练剑、悟道、捡纸条……说白了,我就是你心里那点不甘心的影子。”
叶焚歌喉咙动了动。
“所以……你不是初代人皇?”
“我是。”他点头,“也不全是。我是你被封的记忆,是人皇的执念,也是你他妈死活不肯认命的那一口气。”他笑了一声,“要不是你犟,这破梦早散了。”
风从破窗灌进来,吹得火苗一歪。
他抬手,把人皇剑扔进火池。
剑落下去的瞬间,火“轰”地腾起,又立刻矮了下去,像是被抽了根筋。整座宫殿开始塌,砖瓦一块块化成灰,飘在空中,然后消失。
“该醒了。”他说,“别赖着不走,外头太阳晒屁股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她突然出声,“那些纸条……是谁写的?”
他背对着她,肩膀微微抖了下,像是在笑。
“你说呢?”
火彻底灭了。
宫殿没了。
天黑了。
她猛地睁眼, back在破客栈的地上,手还撑着地板,指节发白。
窗外天光大亮,风停了,铃铛也不晃了。
她低头看掌心,疤痕安静地躺着,像从来没烫过。
她松了口气,靠回墙边,嘴角扬了扬:“总算清净了。”
十年了,每天晚上被拉进火堆里练功,醒来还得应付各种命格、阴谋、宿敌,连做个梦都不得安生。现在好了,剑印没了,梦也散了,她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。
她闭上眼,刚想合拢眼皮——
屋檐下,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吐槽:
“这届宿主总算毕业了。”
声音不高,却清清楚楚,像贴着耳朵说的。
她猛地抬头。
铃铛静静挂着,风没动,影子也没变。
可那声音,她认得。
是那个总在梦里写纸条的“自己”。
她盯着铃铛,一动不动。
三秒后,铃铛轻轻晃了一下。
叮。
她瞳孔一缩。
不是风。
是有人——或者有什么东西——碰了它。
她慢慢伸手,摸向怀里玉佩,指尖刚碰到边缘,铃铛又响了。
这次没声音。
只是晃。
一下,两下,三下。
像在打暗号。
她没动。
十年前她在北境冰棺醒来,手里就攥着这块玉佩。梦里那个“自己”总说:“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!”她当时以为是胡扯,现在想想,那不是提醒,是线索。
穿秋裤?谁大冬天穿越冰原会惦记这个?
除非——
那根本不是让她保暖。
是让她**别死在半路**。
她忽然想起梦里最后一张纸条,出现在皇极殿地砖缝里,字迹潦草,像是急着写完:
“铃响三次,剑归火海,门开一线,莫回头。”
她当时没懂。
现在懂了。
铃响了三次。
剑投了火海。
门……开了吗?
她盯着铃铛,呼吸放轻。
就在这时候,檐角阴影里,一片焦黑的纸片被风卷着,飘了下来。
不偏不倚,落在她脚边。
她低头。
纸上就一行字,墨迹像刚写上去的:
“下次见面,记得带秋裤。”
喜欢掌中剑印:开局觉醒九重命格请大家收藏:(www.38xs.com)掌中剑印:开局觉醒九重命格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