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广州十三行的樟木味 —— 嘉庆二十五年秋】
鸦片的甜腥气混着海水咸味,在十三行的仓库里弥漫。王云锦踩着满地烟土残渣往里走,靴底碾过的罂粟壳发出细碎的响,像在数着满地的债。他手里的磁石棒在袖口里微微发颤,棒身缠着的红铜丝映出仓库梁上的 “汇通海” 商号旗 —— 这是父亲王鸿绪临终前嘱咐挂的,说广州的生意,得让晋商的旗子镇着。
“王掌柜来得正好!” 十三行总商伍秉鉴的声音发紧,他被夹在中英商人中间,绸缎马褂的袖口沾着烟油,“英商说必须用英镑结,咱的人只认银元,这差额都百万两了!” 他往地上扔了两张票据,一张印着英女王头像,一张盖着晋商的盐晶印,在樟木箱的反光里泛着冷光。
英商大班的金丝眼镜闪着光,他用手杖指着票据上的数字:“英镑与银元的比价,按伦敦行情算!” 手杖头的银饰在光下晃,王云锦认出是东印度公司的标记,边缘刻着的花纹像极了三铜钱,只是缺角更尖。
王云锦弯腰捡起票据,英方的纸页厚得像桑皮纸,却透着股机器压的硬气。他往上面呵气,水汽让纸张显出淡白的水印 —— 是个模糊的三角,和范氏旧票的暗纹分毫不差。“这票据的样式,” 他突然开口,磁石棒不经意间碰到手杖,“倒像我见过的旧票。”
大班的笑容僵了僵:“王掌柜说笑了,这是伦敦最新的样式。” 他往仓库深处喊,“把账簿拿来!让王掌柜看看,咱的账目清楚得很!”
一、货币争的差额悬
辰时的日头爬过仓库的气窗,照在两堆银子上。左边的银元堆得像小山,每枚都刻着 “光绪元宝”;右边的英镑纸币码得齐整,票面的女王像在光下泛着灰。伍秉鉴的账房先生正用算盘核数,算珠打得噼啪响,额头上的汗滴在账本上,晕开个小圈。
“按今天的行情,一英镑合四银元,” 账房先生的声音发颤,“可英商说要按上个月的算,那时是四点五,这一下就差出五十万两!” 他往账本上撒盐晶粉,遇铅发黑的粉末标出英商的签字,笔迹里藏着个小三角,是范家账房的笔法。
王云锦往英方账簿上看,页码处的机器编号整齐得像刀切的,却在第 13 页留了个手写的注脚,用的是晋商的茶汁墨水。“这注脚是谁写的?” 他指着那行字,意思是 “按暗价调整”,字迹的起笔处有个驼峰 —— 是范氏余党的标记,父亲的秘账里记过。
大班突然咳嗽起来,他往烟枪里塞了块鸦片,火镰敲出的火星映着他的脸:“生意就得按规矩来!” 他往英镑票据上盖印,印章的铁圈吸住了王云锦掉在桌上的磁石屑 —— 是含磁的,和和珅府里的机器票一个路数。
“规矩得两边都认才算数。” 王云锦往仓库外走,“伍总商,让人备船,去香港。” 他回头看了眼英商,“既然你们信伦敦行情,那咱就信两地的差价。” 磁石棒在手里转了半圈,红铜丝缠出个 “天” 字 —— 这是给分号的暗号,要启动密押诗。
伍秉鉴愣了愣:“去香港做什么?”
“买英镑,也买银元。” 王云锦的声音里带着父亲当年的稳,“让两地的差价,替咱们补这窟窿。”
二、对冲策的两地买
巳时的渡船在珠江上颠簸,王云锦站在船头,手里捏着两张汇票。一张要让香港分号买入十万英镑,一张让广州总号收进四十万银元,票面都用 “天地玄黄” 四个字做了标记 —— 这是改编的密押诗,每个字对应零点一银元的差价,父亲的遗嘱里提过,说密押诗能藏天下的数。
“‘天’字代表基准价,” 他对随行的李存义之子李茂说,“要是香港的英镑贵了,就多买银元;广州的银元涨了,就多收英镑。” 他往汇票上盖了个新印,印泥里掺了磁粉,“这样不管比价怎么变,咱的成本都锁死了。”
李茂的算盘在船舱里打得飞快,他往纸上画了个 “地” 字,旁边标着 “4.2”:“按现在的行情,四字对应四银元,两字差出零点二,正好能补一半差额。” 他往船窗外看,英商的快船正跟在后面,船帆上的东印度公司旗在风里猎猎响。
到香港码头时,分号的掌柜已经候着了,手里举着块盐晶牌,牌面的 “黄” 字遇潮发暗 —— 这是说英镑价格正在跌。“刚才伦敦来消息,” 分号掌柜的声音压得低,“东印度公司在抛英镑,怕是想逼咱们就范。”
王云锦往码头的兑换处走,那里的黑板写着实时比价,数字被人用粉笔改得乱七八糟。他突然让李茂按 “玄” 字对应的 4.3 买入,磁石棒往黑板边缘一贴,果然吸起片铁屑 —— 是有人用含铁的粉笔改的价,想糊弄外行。
“就按 4.3 买,” 王云锦冷笑,“他们越想控价,咱越要让两地的价对着干。” 他往英商快船的方向瞥,船舷上的人影正往这边看,手里的望远镜闪着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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