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二虎是村里的积极分子,总爱跟在顾北哲后面转,凡事都要往“阶级斗争”上靠。
他见赵家大伯没说话,又接着说:“你可别糊涂,到时候支书要是追查下来,你家小梅也得受影响。再说了,咱贫下中农的孩子,凭啥要让黑五类教?顾老师不就是老师吗,不会的问顾老师啊!”
赵家大伯皱着眉,心里犯了嘀咕。
他也知道林雨潇是个好后生,可王二虎说的“原则问题”,又让他不敢不当回事。晚上回家,他就跟小梅说:“往后别去知青点了,有不会的题,爹带你去问顾老师。”
小梅咬着嘴唇,眼泪“吧嗒”就掉了下来:“顾老师不耐烦教我,上次我问他题,他说我笨,还让我别耽误他时间……林老师不一样,他会慢慢教我。”
“那也不行!”
赵家大伯沉下脸,“村里都在说闲话,咱不能跟他走太近,不然要被人戳脊梁骨的!”
小梅没再说话,只是抱着课本躲进了里屋,肩膀一抽一抽地哭,眼泪把书页都打湿了。
老周头也听见了风声。他在田间干活时,有人故意大声说:“有些人啊,真是没心眼,让黑五类教自家孩子,就不怕把孩子教坏了?到时候成了资产阶级的跟屁虫,有他后悔的!”
老周头攥着锄头的手紧了紧,脸涨得通红,想反驳,却不知道该说啥。
他知道林雨潇是个好娃,可“黑五类”这三个字,就像一座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晚上回家,妞妞见他脸色不好,怯生生地问:“爷爷,明天我还能去林老师那儿补课吗?”
老周头看着孙女期盼的眼神,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,却还是硬着心肠说:“妞妞,咱不去了,啊?往后有不会的题,爷爷带你去问顾老师。”
“可是顾老师不教我……”妞妞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那也不去了!”
老周头别过脸,不敢看孙女的眼睛,“村里都在说闲话,咱不能给人家添麻烦,也不能让你受影响。”
妞妞没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把课本放回书包,晚饭也没吃几口,就躲进了房间。
第二天傍晚,林雨潇按时来到老槐树下,手里还拿着昨天没讲完的英语课本,却没等来一个孩子。
他站在树下,看着树干上还没擦干净的粉笔印,心里空落落的。
直到张建军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别等了,都不能来了,村里的闲话都传开了,顾北哲到处说你用资产阶级思想毒害孩子。”
林雨潇的手指攥紧了课本,指节都泛了白。他知道顾北哲看不上他,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给扣上“毒害孩子”的帽子。
正愣着,就看见王二虎领着几个人往知青点走来,为首的正是大队的周支书。
王二虎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喊:“周支书,您可来了!就是他,林雨潇,黑五类的崽子,天天给村里孩子补课,这不是把孩子往歪路上带吗?顾老师都说了,这是原则问题,必须严肃批判!”
周支书皱着眉,看了看林雨潇,又看了看周围围过来的知青和村民,沉声道:“林雨潇,这事是真的?你给村里孩子补课了?”
林雨潇抬起头,迎上周支书的目光,没有躲闪:“是,周支书,我给三个孩子补过课,教他们英语和数学,没教过别的。”
“没教别的?”
王二虎立刻接话,“谁知道你暗地里教了啥?说不定就给孩子灌输资产阶级思想了!顾老师可是公办老师,他的觉悟比咱高,他都说有问题,那肯定就是有问题!我建议,立刻批判林雨潇,不准他再教孩子,还要让他写检讨,深刻反省!”
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,有人点头附和,也有人小声说:“林知青看着不像坏人啊,妞妞说他讲题讲得可好了。”
“话可不能这么说,黑五类的心思难猜,万一真教坏了孩子咋办?”
“就是,顾老师说得对,阶级立场不能含糊!”
林雨潇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,心里又委屈又愤怒。他只是想帮孩子们补补课,怎么就成了“毒害孩子”?怎么就跟“阶级立场”扯上了关系?
他张了张嘴,想辩解,却被王二虎打断:“你还有啥好说的?黑五类就该老老实实劳动改造,还敢想着教书育人?我看你就是不安分!”
就在这时,老周头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,他手里还攥着妞妞的课本,脸色涨得通红,声音带着颤抖,却很响亮:“俺有话说!”
所有人都安静下来,看向老周头。王二虎皱着眉:“老周头,你凑啥热闹?这是阶级问题,你别瞎掺和!”
“俺不瞎掺和!”
老周头梗着脖子,把妞妞的课本举起来,“俺家妞妞的课本,俺看过,林知青教的都是书上的东西,啥资产阶级思想?俺妞妞以前英语考三十多分,这几天补课,昨天小测验考了六十多,还会用英语说‘我爱中国’了!这叫教坏孩子?这是教好孩子!”
人群里一阵骚动,李家婶子也小声说:“俺家柱子也说,林知青教他解题,都是按课本上来的,没说过别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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