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岭公社的六月,骄阳似火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稻禾混合的青涩气息。
田埂上的野草疯长,蝉鸣声嘶力竭,宣告着盛夏的来临。
对于南岭公社的社员们来说,这是一年中既充满希望又最揪心的时节——水稻正处于拔节孕穗的关键期。
每一片新叶的舒展,每一株稻穗的孕育,都关乎着秋天的收成,关乎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。
公社办公室里,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,扬起的风也带着燥热。
党委书记张乐天坐在办公桌后,手里捏着一份刚拟好的任命文件,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。他对面坐着的是公社管委会主任梁光旭,两人正就着这份文件低声交谈。
“老张,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。林雨潇这小伙子,有文化,肯实干,到推广站去抓技术,再合适不过。”
梁光旭用手指点了点文件上“林雨潇”三个字,语气中带着赞赏,“上次那个杂交水稻试种和防治,他就立了大功,这次再把推广站的担子交给他,咱们公社的农业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。”
张乐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,拿起笔,似乎就要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。“是啊,老周也跟我提了好几次,说雨潇这孩子眼里有活儿,心里装着庄稼。推广站站长这个位置,空了有些日子了,也该有个得力的人顶上。”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“砰”地一声被撞开了,公社农技员白光涛脸色煞白,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,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:“张书记!梁主任!不好了!出大事了!”
张乐天和苏逸晨同时皱起眉头,心头一紧。“慌什么慌!慢慢说,出什么事了?”张乐天放下笔,沉下脸问道。
“是……是水稻!”
白光涛扶着门框,喘着粗气,“好几个大队,好几百亩水稻,一夜之间,叶子全黄了,有的甚至都枯死了!队长们都急疯了,派人骑着自行车拼命往公社赶,让我们快去看看!”
“什么?!”
张乐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文件“啪”地掉在桌上。梁光旭也脸色大变,快步走到白光涛面前:“你说清楚点!哪个大队?具体情况怎么样?”
“是东风、西坡、红旗、向阳这几个大队,靠河边那几片高产田最严重!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了东风大队的谢喜来队长,他说情况……情况非常糟糕,再不想办法,今年这季稻子可能就……”
白光涛的声音带着哭腔,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。
张乐天和梁光旭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焦虑。
水稻大面积发黄枯死,这在南岭公社可是头一遭,一旦蔓延开来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快!备车!”
张乐天当机立断,抓起桌上的草帽就往外走,“梁主任,你坐镇公社,协调物资和人力。我带几个人先去现场看看!”
“等等!”
梁光旭喊住他,“让林雨潇也一起去!他是农业大学毕业的,对病虫害这块最有研究!”
“对!把林雨潇带上!”
张乐天一拍脑袋,立刻吩咐白光涛,“快去把林雨潇叫来,让他带上他的家伙事儿,马上出发!”
此时的林雨潇,正在自己临时的宿舍兼办公室里,整理着一份关于夏季水稻田间管理的技术要点。
他刚接到通知,说张书记找他有要事商谈,心里隐约猜到可能和推广站站长的任命有关,既有些期待,又有些忐忑。他知道这个岗位责任重大,南岭的土地和庄稼,是他心中沉甸甸的牵挂。
听到白光涛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,林雨潇的心猛地一沉。当他听完白光涛气喘吁吁的讲述后,二话不说,抓起桌上的放大镜、笔记本和一个装着常用试剂的小箱子,就跟着小白往外跑。
公社大院里,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已经发动起来。张乐天站在车旁,脸色铁青。看到林雨潇,他只说了一句“上车”,便率先钻进了驾驶室。林雨潇和随后赶来的公社农业技术推广站周天雷等人也迅速上了车。吉普车在土路上颠簸着,卷起一路尘土,朝着东风大队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路上,林雨潇眉头紧锁,心里快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。水稻发黄枯死,原因有很多,可能是生理性的,比如缺肥、干旱、水淹,也可能是病理性的,比如真菌、细菌或病毒感染。大面积同时发生,病理性的可能性似乎更大,但具体是哪种病害,不看到现场是无法判断的。
周天雷坐在他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沉声道:“雨潇,别紧张,有你在,我们心里有底。但这次情况特殊,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。”周天雷是看着林雨潇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,一步步在南岭扎根、成长起来的,他对林雨潇的技术和人品都非常信任。
林雨潇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,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。他能感受到周天雷话语中的信任,也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。
吉普车终于在东风大队的一片稻田边停了下来。车刚停稳,林雨潇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,快步走向那片发黄的稻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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