党委会议室里的烟味还未散尽,长条木桌上的搪瓷缸子残留着半杯凉茶,墙壁上“农业学大寨”的标语在午后略显昏暗的光线下,字迹依然醒目。
张天乐书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,指尖划过那份关于发展乡镇企业的会议纪要,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刚才那场激烈的争论。
他抬起头,目光穿过敞开的窗户,落在院子里正簇拥在一起、神情难掩兴奋的几个人身上——陆方舟、柳婉叶,还有那个文静却透着股韧劲的林雨潇。
张天乐书记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他太了解这些年轻人了,像初升的太阳,有冲劲,有理想,却也容易被一时的热情冲昏头脑。
刚才的会议,表面上是讨论发展方向,实则是新旧观念、本土势力与外来力量的第一次正面碰撞。他这个书记,坐得稳这把椅子,靠的不是一言堂,而是对南岭乡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和潜藏暗流的深刻洞察。
“小吴,”他对着门口喊了一声。
年轻的通讯员吴小兵立刻跑了进来,“张书记,您找我?”
“把陆方舟、柳婉叶和林雨潇他们三个叫到我办公室来。”张天乐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好的,书记。”
吴小兵转身出去了。张天乐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院子里那三个身影。陆方舟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,引得柳婉叶一阵轻笑,林雨潇则站在一旁,偶尔点头,眼神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。他们是南岭的希望,但这条路,绝不会平坦。
不一会儿,敲门声响起。
“进来。”
陆方舟三人推门而入,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未完全褪去。张天乐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几张木椅,“坐吧。”
三人依次坐下,办公室里一时有些安静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和远处隐约的狗吠。张天乐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温水,递过去。
“喝点水,平复一下心情。”
他看着三人,缓缓开口,“刚才会上的争论和分歧,你们都亲眼看到了,亲耳听到了。这不是结束,只是开始。你们今后发展乡镇企业的工作,注定不会一帆风顺,甚至可以说,会困难重重。”
陆方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,柳婉叶也收起了轻松的神色,林雨潇则微微蹙起了眉。他们虽然有心理准备,但亲耳从张书记口中得到证实,还是感到了压力。
“你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。”
张天乐的目光扫过三人,语气加重了几分,“我张天乐,是坚决支持你们的。但是,别人怎么做,你们要心里有数。那些反对派,不是空穴来风,他们都是南岭土生土长的实力派,根深蒂固,关系网复杂。他们习惯了按部就班,习惯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你们的到来,你们要干的事,是在打破他们的舒适区,动了他们的‘奶酪’。所以,你们得当心,处处都要留心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着三人的反应,看到他们都在认真倾听,便继续说道:“在今后的工作中,你们建企业,要遵循一个原则:先易后难,先简单后复杂,先小后大。不能急于求成,一口吃个胖子。饭要一口一口吃,路要一步一步走。”
“具体来说,”张天乐喝了口茶,“先拣村民们会做的、熟悉的行当开始。投资要小,见效要快。先让一部分老百姓尝到甜头,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,他们有信心了,支持你们了,你们的工作才能真正推开,然后再逐步扩大规模,这样才能干得稳,走得远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林雨潇,“雨潇’,你见多识广,脑子活。你要多参与进来,帮他们把好舵,出出主意。记住,不要贪大求洋,要沉下身子,干张了脚也不怕,一步一个脚印地干。”
林雨潇点了点头,“谢谢张书记提醒,我们记住了。”
张天乐看着三人,确认他们都理解了自己的话,才问道:“方舟,你来说说,第一步打算怎么干?”
陆方舟深吸一口气,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婉叶和林雨潇,两人都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。他定了定神,说道:“书记,我就按您说的,先易后难。我想,先把竹编厂干起来。这个项目没啥复杂的设备,咱们南岭山多竹子多,乡亲们大多都会这门手艺,基本不用教。只要我们能把握好样品的款式和产品的销路这两头,就能打开局面。”
张天乐听完,又望向林雨潇和柳婉叶。林雨潇微微颔首,柳婉叶则用力点了点头,补充道:“张书记,竹编确实是个好生意。成本低,上手快,很适合作为我们乡企的第一步。”
“好!”
张天乐一拍大腿,“就这么定了!就从竹编厂开始!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,但随即又严肃起来,“不过,千万要注意!有些人,肯定会不甘心,会想方设法给你们当绊脚石,背后使坏!你们行事一定要谨慎,多向老周书记他们请教,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。”
他又细细交代了几句,比如要注意安全生产,要公平对待工人,要账目公开透明等等,直到看到三人都表示没有问题了,才摆了摆手:“行了,你们回去抓紧时间落实吧。有什么困难,随时来找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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