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雷蒂一家的逼近,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,让这片原本就因他们出现而略显凝滞的区域,空气几乎要冻结。维多克·莫雷蒂那高大健硕的身躯,如同移动的山峦,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泽菲尔三人笼罩。他脸上挂着一种程式化的、却毫无暖意的笑容,那双灰色的眼眸深处,是毫不掩饰的锐利审视与计算。
“哎呀呀,约翰先生,好久不见,恭喜恭喜啊!”维多克的声音洪亮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络,他伸出戴着数枚硕大宝石戒指的手,与约翰会长握了握,“金穗雀商会成为大陆商业界首位拥有百年历史的传奇,真是了不得的成就!这是我们莫雷蒂家族的一点小小贺礼,不成敬意,还请约翰先生笑纳。”
他身后,那位面容冷峻的长子阿尔文适时地上前一步,将一个看起来就异常沉重、雕刻着复杂狰狞兽首的金属箱子双手奉上。箱子开启一条缝隙,里面并非是寻常的金银珠宝,而是码放整齐、闪烁着幽暗能量光泽的黑色晶石,那是只在某些极度危险的魔物巢穴或被诅咒矿脉中才能找到的“暗影结晶”,价值连城,却也透着不祥的气息。
约翰会长脸上的笑容不变,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,他微微颔首,示意身后的随从接过箱子,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客套:“维多克先生太客气了。商会成立百年,承蒙各方朋友抬爱。没想到莫雷蒂家族也会亲自前来观礼,约翰深感荣幸。”他的用词精妙,“观礼”二字,划清了界限,并未将对方归入“合作伙伴”的亲密范畴。
维多克仿佛浑然未觉,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这种细微的界限,他哈哈一笑,声如洪钟:“哪里哪里,能收到金穗雀的邀请,才是我们莫雷蒂家族的荣幸。”他话锋一转,手臂一展,开始介绍身后的家人,姿态如同展示自己的所有物,“来,约翰先生,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家人。这位是内人,劳拉。”
穿着深紫色长裙的莫雷蒂夫人劳拉,只是微微颔首,脸上带着一种如同面具般完美的、冷淡的优雅笑容,并未言语。
“这位,是我的长子,阿尔文,也是我们家族未来的继承人。”维多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。阿尔文上前半步,同样只是微微躬身,动作一丝不苟,如同精密的机器,他那双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眸,如同冰封的湖面,扫过约翰,然后在泽菲尔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,那目光带着评估与…一丝隐晦的挑战意味。
“这位是我的次子,卢卡。”维多克介绍到二儿子时,语气明显随意了许多,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敷衍,“你不用太在意他。”卢卡·莫雷蒂闻言,非但没有不快,反而咧开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,目光轻佻地在莉蒂西莎和周围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士身上扫过,惹得莉蒂西莎微微蹙眉,下意识地向泽菲尔身边靠近了半步。
“而这位,是我的长女,珍妮弗。”维多克最后指向了珍妮弗。珍妮特抬起下巴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傲慢,她看着约翰,又特意将目光在泽菲尔脸上停留了片刻,那眼神中混杂着熟悉的不屑与一丝…因泽菲尔如今身份而产生的、更加复杂的嫉恨。
介绍完毕,维多克·莫雷蒂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终于“自然而然”地落在了约翰会长身旁的三位年轻人身上,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“疑惑”,仿佛真的刚刚注意到他们一般,语气带着一种故作惊讶的探究:“噢?约翰先生,这三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是……?恕我眼拙,似乎未曾见过。”
约翰会长心中明镜似的,知道这不过是维多克惯用的、明知故问的把戏,旨在掌握对话的主动权。但他面上不显,笑容反而加深了一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,清晰地介绍道:“维多克先生竟然不知道他们?这位,”他侧身,手臂优雅地引向泽菲尔,“是永魔领现任领主,泽菲尔·革律翁公爵阁下。”
“这位,”他指向卡尔,“是雷诺兹商会的小公子,卡尔·雷诺兹先生。”
“而这位美丽的女士,”他最后看向莉蒂西莎,语气中带着欣赏,“是着名的精灵音乐世家,莉蒂西莎·卡洛琳小姐。”
约翰会长每介绍一个名字,莫雷蒂一家人的脸上,那刻意维持的表情就难以抑制地出现一丝裂痕。尤其是当“泽菲尔·革律翁公爵”这个名号被清晰念出时,维多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,尽管他迅速掩饰,但那瞬间的瞳孔微缩并未逃过泽菲尔敏锐的眼睛。阿尔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卢卡收起了些许轻浮,好奇地打量着泽菲尔,而珍妮弗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有些难看,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。
“失敬!失敬!”维多克立刻换上了一副更加“热情”乃至带着几分“惶恐”的面具,对着泽菲尔微微躬身,虽然这躬身在他高大身材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敷衍,“真没想到,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名鼎鼎的公爵阁下!早就听闻公爵阁下年轻有为,是天纵奇才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!是我眼拙,竟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您来,实在是失礼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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