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两日,风平浪静,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靖王府对西城兵马司赵副指挥的“关照”效果持续发酵。赵副指挥走路带风,连带着对妻子柳絮也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底气,反复向她灌输靖王府是如何的权势滔天,以及能得靖王殿下青眼是何等不易的机缘。他甚至开始憧憬着,若能借此机会攀上靖王府,自己或许还能再进一步。
柳絮内心的天平,在巨大的恐惧和丈夫描绘的、触手可及的安稳未来之间,剧烈地摇摆着。她不再像惊弓之鸟般终日惶惶,但眉宇间的忧思并未散去,只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挣扎。
她依旧深居简出,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整理一些旧物,有时对着窗外一坐就是半天,眼神空洞,仿佛在与过去的鬼魂搏斗。
与此同时,秦风那边对孙德胜的监视也有了进展。确认这老太监确实在皇史宬司库太监任上,利用管理档案副本之便,私藏了不少他认为“有价值”的东西,不仅限于玉宸宫一案。
他与齐王府的联系主要通过那座皇庄的管事,近半年接触频繁,齐王似乎从他这里买走了不止一份“旧料”。孙德胜狡猾如狐,将真正重要的东西藏得极深,连他那个得了好处的侄子都不知道具体所在。
“他在待价而沽,或者,也在观望风色。”萧煜判断,“齐王能满足他的贪欲,但给不了他绝对的安全。他在等,看我们和齐王,谁能真正掌控局面。”
就在这微妙的平衡即将被打破之际,转机出现了。
这日傍晚,天色阴沉,铅灰色的云层低垂,预示着夜雨将至。一名在赵家附近扮作货郎的暗哨,利用兜售针线的机会,接近了正在门口收晾晒衣物的柳絮。
暗哨压低声,快速说道:“赵家娘子,风大,小心着凉。贵人让带句话,‘旧巷子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,听说要砍了修路,可惜了那些年刻下的印记。’”
这句话没头没尾,像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谈。柳絮的身体却猛地一僵,手中的木盆差点脱手。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猛地抬头看向货郎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,但在这惊恐深处,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。
那棵歪脖子老槐树,是她当年在玉宸宫当差时,与小姐妹们偷偷玩耍、刻下名字的地方,也是……也是那场大火之夜,她慌乱中藏身,目睹了某些不该看的东西的附近地标!这句话,是只有真正知悉内情的人,才能听懂的秘密接头暗语!靖王府,不仅知道了她的过去,甚至知道了那个夜晚的细节!
货郎说完,若无其事地摇着拨浪鼓走开了。
柳絮在原地呆立了许久,直到冰冷的雨点开始砸落,才如梦初醒般抱着木盆冲回屋内。
是夜,雨势渐大。赵家后院的角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,一个披着深色斗篷、用风帽严实遮住头脸的身影闪了出来,迅速没入漆黑的雨幕中。早已守在暗处的王府侍卫精神一振,立刻分出两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,另一人则火速回府禀报。
“王爷,苏先生,柳絮出来了!看方向,是往城西废弃的永济仓方向去了!”侍卫浑身湿透,语气却带着兴奋。
永济仓?那地方偏僻荒凉,确实是密谈的好去处。
萧煜与苏澈对视一眼,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。柳絮终于做出了选择!
“备车,不,备马!轻装简从,立刻去永济仓!”萧煜霍然起身,命令简洁有力。他不能让柳絮久等,更不能让她在那种地方担惊受怕反悔。
片刻后,两匹骏马冲出靖王府侧门,融入雨夜。萧煜与苏澈皆披着防雨的油衣,带着四名精锐护卫,马蹄包裹了厚布,在湿滑的街道上疾驰,却只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然而,就在他们穿过一条通往永济仓的必经窄巷时,异变陡生!
“嗖!嗖!嗖!”
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撕裂雨幕,从两侧墙头激射而下!是弩箭!目标明确,直指马上的萧煜与苏澈!
“有埋伏!保护王爷!”护卫首领厉声大喝,瞬间拔刀格挡。
萧煜眼神一厉,反应快如闪电,猛地一勒缰绳,战马人立而起,同时拔出腰间佩剑,“铛”的一声脆响,将射向面门的一支弩箭劈飞。另一支箭擦着他的手臂掠过,划破了油衣。
苏澈虽无武艺,但反应亦是极快,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伏低身体,紧紧抱住马颈。一支弩箭贴着他的后背射空,钉入前方的青石板,箭尾兀自颤抖。
“冲过去!”萧煜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感情。他挥剑如风,护住苏澈一侧,与护卫们且战且冲。
刺客显然不止一波弩箭,眼见偷袭未能竟全功,七八道黑影从墙头跃下,手持利刃,悍不畏死地扑杀过来,刀光在雨夜中闪着寒芒,招招致命,目标依旧是萧煜与苏澈!
窄巷之内,瞬间展开一场血腥的短兵相接。雨水混合着血水,在地面上蜿蜒流淌。王府护卫皆是百战精锐,但刺客显然也是死士,武功高强,配合默契,以命搏命,一时竟将他们死死缠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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