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中级法院的审判庭里,晨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,在深色木质审判席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。顾景明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囚服,腕间的檀木手串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银色手铐,可他坐得笔直,目光扫过旁听席时,竟带着几分从容 —— 仿佛这不是审判庭,而是他熟悉的艺术沙龙。
旁听席早已坐满。第一排的赵松年穿着藏青色中山装,手里捏着那本《王原祁画论》,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;陆明轩坐在他旁边,双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,屏幕还停留在录音文件的界面,手心的汗已经把手机壳浸得发潮;周棠则举着录音笔,镜头对准被告席,笔尖在笔记本上悬着,随时准备记录关键信息。
沈墨心和江寻坐在原告席旁的证人位上。沈墨心把创作笔记摊在膝头,笔记本的边角被她反复摩挲,已经有些发卷;江寻的目光紧盯着顾景明的律师,对方手里的公文包鼓鼓囊囊,不知道还藏着什么 “证据”—— 昨天那叠伪造的银行流水照片,还压在他的抽屉里,像块沉甸甸的石头。
“现在开庭!” 审判长敲下法槌,声音在空旷的审判庭里回荡。“首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。”
公诉人起身,手里的起诉书在晨光下泛着纸浆的白。“被告人顾景明,涉嫌伪造国家机关保护的珍贵文物,委托他人仿作清代王原祁《蓬莱仙境图卷》,并意图以真品名义在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拍卖,涉案金额预估八千万元……”
起诉书的内容还没读完,被告席上的顾景明突然举手。“审判长,我有话要说。” 他的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审判庭瞬间安静下来 —— 连公诉人都停下了发言,疑惑地看向他。
审判长皱了皱眉:“被告人顾景明,待公诉人宣读完毕后,你将有自我辩护的时间。”
“不,我现在就要说。” 顾景明微微前倾身体,手铐在桌沿轻轻磕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我承认,《蓬莱仙境图卷》确实是我委托江寻、沈墨心创作的仿作,也承认我曾向苏富比提供过该画作的照片。但我不承认‘伪造文物’—— 因为这幅画,根本不是‘伪作’。”
这句话像一颗炸雷,在审判庭里炸开。旁听席上传来窃窃私语,赵松年手里的《王原祁画论》差点滑落在地;陆明轩的手指猛地收紧,手机在口袋里硌得生疼;沈墨心猛地抬头,看向顾景明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—— 她以为顾景明会继续狡辩,却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 “委托创作”,还抛出这样一句颠覆认知的话。
顾景明的律师脸色骤变,连忙起身:“审判长,我的当事人情绪激动,所言并非……”
“我很冷静。” 顾景明打断律师,目光转向审判席,语气坚定,“我请各位法官、公诉人,还有旁听席的各位,先看一组对比图。” 他示意律师拿出平板电脑,连接审判庭的投影设备 ——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两张图片,左边是故宫藏的《蓬莱仙境图卷》真迹局部,右边是江寻、沈墨心创作的那幅,两张图的山石皴法、云雾渲染几乎一模一样,连颜料的氧化痕迹都做得惟妙惟肖。
“大家可以看到,” 顾景明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审判庭,“这幅‘仿作’的技法精度,已经超越了市面上 90% 的古画复制品。江寻先生用三年时间研究王原祁的披麻皴,沈墨心女士按照清代《南窑笔记》的配方复原矿物颜料,他们甚至为了还原‘浅绛山水’的层次感,在宣纸上反复晕染了十七遍 —— 这样的创作,能叫‘伪造’吗?”
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沈墨心,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:“沈女士,你父亲是着名的古画修复师,你从小就跟着他学习‘传移模写’,你曾在论文里写过‘好的复作,是让逝去的艺术重获生命’,这句话没错吧?”
沈墨心的手指在创作笔记上掐出了印子。她确实写过这句话,可那是针对 “修复性复作” 而言,不是用来掩盖 “冒充真品” 的借口。“我写的是‘复作’,不是‘伪作’!复作需要注明原作信息,不能用来欺骗大众!”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注明信息?” 顾景明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旁听席,“那我请问,故宫的《蓬莱仙境图卷》真迹,每年展出多少次?普通观众要排多久的队才能看一眼?更别说近距离观察它的皴法、配色、装裱 —— 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真迹,他们对这幅画的认知,难道不是来自画册、来自复制品?”
他点击屏幕,切换到另一组图片 —— 左边是一位老人在故宫展厅外排队的照片,队伍绕了展厅三圈;右边是一群孩子围着江寻的 “仿作”,指着画中的亭台楼阁,眼里满是好奇。“大家看,这就是‘真’与‘美’的差距。真迹被锁在恒温恒湿的展柜里,成了少数人的‘藏品’;而这幅‘仿作’,却能让孩子看到传统山水的美,让更多人知道王原祁是谁 —— 哪一个更有价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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