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以不同的形态,同时吞噬了四个挣扎的灵魂。
李凡的囚笼:移动的铁棺
冰冷,颠簸,发动机低沉的嗡鸣是这方寸天地间唯一恒定的声响。空气里弥漫着新车内饰的皮革味,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消毒水般的冰冷气息。没有窗户,只有车厢壁上方一排细密的换气孔,透进些许外界模糊的光线变化。
李凡蜷缩在坚固的金属座椅上,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磁力束缚带固定在冰冷的椅腿上,活动范围仅限于轻微的转动。他没有挣扎,甚至没有试图调整一下早已麻木的姿势。他的眼睛适应了这极致的昏暗,瞳孔放大,像夜行动物般,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信息流。
车辆每一次转弯的离心力,每一次刹车的惯性,每一次经过不同路面的细微震动,都化作数据流入他高速运转的大脑。他在脑中构建着行进路线图:离开清华园,驶上主干道,一开始是城市频繁的启停,但之后是长时间平稳的高速行驶……现在,车辆正在一个长弯道上,微微右倾,能隐约听到右侧传来大型车辆特有的、沉闷的风噪和胎噪。
是环城高速?不对,空气的湿度在增加,带着一种独特的、微咸的腥气。耳边那种大型车辆的声音越来越密集……
他的心脏猛地一缩!
这不是去市局,也不是去任何一个已知的羁押场所的方向。这个方向,这种环境音……是临州港!
他们要把他直接送上船?送去那个海外孤岛——鹦鹉螺岛?!连最基本的程序都省略了,如此急切?是因为赵猛他们在岛上的行动触怒了对方,还是……“收割”的时机已经迫在眉睫?
一种比物理禁锢更深的寒意,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。他感觉自己正被装在一口移动的铁棺材里,运往最终的刑场。但他眼底深处,那簇在绝对黑暗中孕育出的冰冷火焰,却燃烧得更加炽烈。他轻轻活动了一下隐藏在袖口里的、唯一没有被搜走的指尖,那里藏着一片用特殊合金打磨的、边缘锋利的垫片。希望渺茫,但这是他仅存的、微不足道的反击火种。
赵猛与阿亮的囚笼:暴雨迷宫
与李凡那里的死寂相反,这里的囚笼是喧嚣而狂暴的。暴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,密集地砸落,抽打在热带雨林宽大的叶片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响。脚下是没过脚踝的、冰冷粘稠的泥泞,每一步都像在与大地搏斗。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的甜腥和泥土的腥气,令人作呕。
赵猛半架着阿亮,在漆黑的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。阿亮的左臂软软地垂着, makeshift 的绷带早已被雨水和血水浸透,脸色在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,白得如同透明。他的呼吸急促而浅薄,每一次咳嗽都带着压抑的痛苦呻吟。
“猛哥……放下我……你走……”阿亮的声音断断续续,被风雨撕扯得模糊不清。
“闭嘴!保存体力!”赵猛的低吼压过了风雨声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他的一条胳膊同样剧痛难忍,但另一条胳膊却像铁钳一样,死死箍住阿亮的腰,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。他的眼睛在雨幕中锐利如鹰,凭借多年侦察兵的本能,辨认着方向,躲避着可能存在的追击和陷阱。
这片雨林就是他们的囚笼,无边无际,危机四伏。每一丛摇曳的树影后,都可能隐藏着“黑狼”小队冰冷的枪口;每一道横生的枝干,都可能绊倒他们,终结这场绝望的逃亡。体力在飞速流逝,寒冷如同毒蛇,啃噬着他们仅存的热量。但赵猛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,他背负的不仅是阿亮的重量,更是兄弟的命,和必须传递出去的真相。这个囚笼,他必须撕开一个口子。
苏晴的囚笼:无尽的墨海
孤独。这是一种比黑暗和风雨更可怕的囚笼。小小的渔船,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,漂浮在无边无际的、墨黑色的海面上。发动机早已关闭,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单调声响,衬托出死一般的寂静。浓重的海雾弥漫开来,吞噬了星光,也吞噬了方向感。
苏晴紧紧裹着老鬼扔给她的破旧油布,蜷缩在船舱角落,依然无法抑制地从骨髓里往外冒着寒气。前方是未知的、被称为“魔鬼岛”的绝地,身后是可能已经暴露的岸上追踪。老鬼蹲在船头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,只有烟斗里偶尔明灭的火光,映出他脸上刀疤的轮廓,显得格外狰狞。
没有退路,前路吉凶未卜。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,每一秒都是煎熬。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个装着蓝色结晶的小盒,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她与残酷现实唯一的连接。她想起了病床上的父亲,想起了可能正身处险境的弟弟,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赵猛……恐惧像墨汁一样在她心中蔓延,但却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——一种源于亲情的、近乎本能的守护欲——在支撑着她,不让她的精神垮掉。
这艘飘摇的小船,就是她的囚笼。大海是围墙,迷雾是枷锁。她不知道何时会触礁,何时会被发现,只能在这孤寂的等待中,燃烧着内心微弱的希望之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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