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0章:曹操的冷静,有序撤退
十里之外,是另一番景象。
溃败的洪流,像一条浑浊的、失控的江河,从山谷的方向奔涌而来,漫无目的地冲刷着平原。无数士兵丢盔弃甲,面无人色,他们的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哭喊与尖叫,只顾着埋头奔逃。他们身后仿佛有无形的猛兽在追逐,让他们不敢有片刻的回头。
这股洪流,在冲到一片整齐的营盘前时,被无形地分开了。
营盘的栅栏早已拆除,但一排排手持长矛的士兵,组成了一道沉默而坚固的堤坝。他们肩并着肩,矛尖朝外,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从他们阵前狼狈逃窜的“友军”。他们的阵型没有丝毫散乱,任凭那些溃兵如何哭喊、冲撞,这道堤坝都纹丝不动。
堤坝之后,是更多的方阵。刀盾手、弓箭手,都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下,有条不紊地向后方撤离。辎重车辆早已不见踪影,显然是第一批撤走的。整个场面,与其说是撤退,不如说是一场计划周详的行军。
曹操就站在这道堤坝后方的一处小小高地上。
他没有骑马,只是静静地站着,身上穿着朴素的黑色铁甲,双手按在腰间的倚天剑柄上。他的身后,夏侯惇、曹仁等一众心腹将领,神色各异,但都沉默地护卫在他左右。
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,混杂着远处飘来的血腥气,扑面而来。曹操的黑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,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。他的目光,越过眼前混乱的溃兵,投向了那座吞噬了三万联军精锐的、死寂的山谷。
“兄长!我们就这么看着?”夏侯惇那只独眼里燃烧着怒火与不甘,他握着长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,“袁本初是蠢,可那些士兵……他们也是我关东的子弟兵!”
曹操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:“元让,看清楚,他们现在不是士兵,是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羊。我们现在冲上去,不是去救人,是把自己也变成羊,等着被狼群一起吞掉。”
一个从阵前逃回来的曹军斥候,连滚带爬地跑到高地之下,单膝跪地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:“主公!一切如您所料!王匡、张邈全军覆没!山谷里……山谷里是地狱!袁绍也败了,中军大营被吕布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,他自己……正混在乱军里逃命!”
这个消息,没有在曹操和他的将领们中间引起任何波澜,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早已知晓的事情。
曹仁抱拳道:“主公,后军已完成集结,辎重先行,我军随时可以全线撤离。”
“不急。”曹操摆了摆手,“让弟兄们稳住,再等半个时辰。吕布的胃口很大,但他吃得太快,需要时间消化。他现在没空来追我们。”
他的冷静,与周遭震天的哭喊和混乱,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鲜明的对比。
夏侯惇终究是忍不住,又上前一步:“可那‘天雷’……斥候说的‘妖术’……兄长,那到底是什么东西?我们日后若是对上……”
“妖术?”曹操终于收回了目光,他转过身,看着自己这位勇猛却性如烈火的兄弟,眼神深邃得可怕,“元让,这世上没有妖术。只有你无法理解的,更强大的‘器’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,将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,转化为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词汇。
“我们用弓,射程百步,靠的是臂力。董卓的‘器’,射程数百步,乃至千步,靠的或许是别的什么……火药?机巧?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它和弓箭一样,都是人造出来的,都是用来杀人的。只不过,他的‘器’,比我们的弓,锋利一百倍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,指向山谷的方向。
“袁本初错在哪里?他以为这是一场人数的较量,他有三十万,董卓只有十余万,所以他必胜。他错了。这已经不是一场属于我们的战争了。”曹操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,“董卓,或者说他背后的人,已经把战争的规则,改写了。”
他踱了两步,脑海中飞速复盘着整个战局。
“先以华雄为诱饵,将王匡的三万急于求功的精锐,引入狭长的山谷——这是‘诱敌’。”
“而后,在两侧崖顶,用那种我们无法理解的‘器’,居高临下,进行屠杀。它撕碎了盾牌,撕碎了盔甲,更撕碎了士兵的胆气——这是‘破胆’。”
“最后,当谷中的人马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,再由吕布率领最精锐的骑兵,从谷口堵住唯一的生路,进行最后的收割——这是‘绝杀’。”
“诱敌、破胆、绝杀。环环相扣,精准无情。”曹操的嘴角,竟泛起一丝夹杂着苦涩与赞叹的笑意,“多完美的计策,多可怕的执行力。袁本一头撞了进去,死得不冤。”
夏侯惇等人听得脊背发凉。被曹操这么一剖析,那看似荒诞不经的惨败,竟变得逻辑清晰,脉络分明,也因此更令人恐惧。那不是天灾,而是比天灾更可怕的人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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