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3章:袁术的狂妄,不识天高地厚
淮水之南,春意本应是温润而多情的。但这一年的春天,对于寿春城内外的百姓而言,却比凛冬更加酷寒。
当吕布那三千铁骑组成的黑色洪流,出现在南城外的地平线上时,城头上的守军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敲响警钟。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,看着那支军队不疾不徐地靠近,旌旗上的“董”字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只来自西北的黑色苍鹰,张开了觊觎的翅膀。
他们没有攻城,甚至没有摆出任何攻击性的阵势。他们在距离城墙一里开外的地方,从容不迫地安营扎寨。动作整齐划一,令行禁止,沉默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然后,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军阵从中分开,一百辆装得冒尖的粮车被推了出来。紧随其后的,是一百套崭新的、在阳光下闪烁着钢铁光泽的曲辕犁。最后,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,一口巨大而华丽的棺材,被十六名身材最魁梧的士兵,稳稳地抬到了阵前最显眼的位置。
那棺木通体漆黑,材质是上等的金丝楠木,隐约可见繁复的雕龙画凤纹路。它静静地停在那里,像一个沉默的惊叹号,又像一个等待着最后结局的句点。
城墙上的守军们面面相觑,握着兵器的手心渗出了冷汗。他们看不懂,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。
“开……开仓放粮!”
随着吕布军中一声令下,麻袋被解开,金黄的粟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。早已在城外荒野中如孤魂野鬼般游荡的流民们,先是惊恐地后退,接着,在闻到那久违的粮食香气后,他们再也无法抑制住身体最原始的本能。他们像是看到了神迹的信徒,又像是嗅到血腥的饿狼,跌跌撞撞地涌了过去。
没有哄抢,没有踩踏。
那些身披玄甲的西凉士兵,手持长戈,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。他们用冰冷的语气,却做着最仁慈的事——给每一个伸出手的、瘦骨嶙峋的流民,盛上一碗足以救命的粟米。
热腾腾的米粥在营地前的大锅里翻滚,香气混着柴火的烟,肆无忌惮地飘向寿春城头。
城墙上的守军们,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。他们的肚子里,正发出饥饿的轰鸣。他们已经有两天没见过一粒完整的米了,每日的口粮,是半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。
他们看着城外那些与他们一样面黄肌肌的百姓,此刻却捧着饭碗,狼吞虎咽,甚至因为吃得太急而噎得直翻白眼。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,在守军的心中蔓延。那是嫉妒,是屈辱,更是动摇。
他们守卫的这座城,这位“皇帝”,让他们饿肚子。而城外的敌人,却在给他们的同胞施舍活路。
这仗,到底为谁而打?
消息以一种比瘟疫还快的速度传进了那座奢华的伪帝宫殿。
袁术正在用膳。
当然,他的膳食与城中百姓不可同日而语。玉盘里盛着精致的鹿肉,酒杯里是芬芳的琼浆。他刚刚因为一点小事,处死了两名没能及时端上热汤的宫女,此刻正由一名新选入宫的美人,小心翼翼地为他捶着肩膀。
当阎象连滚带爬地将城外的景象禀报上来时,袁术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,而是暴怒。
“饭桶!一群饭桶!”他猛地将手中的琉璃盏砸在地上,摔得粉碎,“三千骑兵,就到了城下,你们都是瞎子吗?!”
“陛下……他们……他们没有敌意,只是在……在发粮食……”阎象颤声说道。
“发粮食?”袁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,因为愤怒,那张浮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“好一个董卓!好一个西凉屠夫!他这是在做什么?在收买人心!在打朕的脸!”
他背着手,在大殿里来回踱步,嘴里不停地咒骂着。
“装模作样!沐猴而冠!他以为送点粮食,就能洗掉他国贼的身份?他以为弄些不入流的把戏,就能让朕怕了他?痴心妄想!”
在他看来,董卓的所作所为,是一种极其低劣的挑衅。一个出身鄙贱的西凉莽夫,竟然也学起了攻心之计,这简直是对他这种四世三公出身的贵胄,最大的侮辱。
“陛下,那吕布……乃是天下第一猛将,其人骁勇,不可小觑啊。如今他陈兵城下,我军粮草不济,军心浮动,万万不可轻举妄动。”纪灵在一旁沉声劝谏。
“吕布?”袁术不屑地冷哼一声,“一个三姓家奴罢了!认贼作父,毫无信义可言!若非看在他有几分匹夫之勇,朕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!”
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将城外的危机,当成了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。他坚信,自己手握传国玉玺,便是天命所归。董卓、吕布之流,不过是天命主角登基路上,必然会出现的跳梁小丑。
城外的米粥,连着发了三天。
寿春城南门外的流民,越聚越多。甚至有城中的百姓,冒着被砍头的风险,趁着夜色缒下城墙,只为了一口活命的吃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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