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,黑岩城巨大的轮廓在身后逐渐缩小,最终被起伏的沙丘彻底吞没。杨安安牵着小豆子,身后跟着两匹温顺的荒漠驮兽,踏入了真正意义上无边无际的沙海。
与之前从绿洲到黑岩城那段相对简单的路线不同,这一次,她们是真正迈向未知。手中那份花费重金购得的北方地图,虽然比之前详尽,但落在实际中,依旧是广袤而单调的沙黄。狂风卷着沙砾,打在特制的防风面罩上,发出细密的沙沙声。气温在迅速升高,脚下的沙地开始变得滚烫。
“跟紧我,节省体力,注意补充水分。”杨安安回头叮嘱小豆子。孩子用力点头,小脸被面罩遮住大半,只露出一双努力适应新环境的眼睛。
最初的几日,行程还算顺利。杨安安凭借强大的神识,总能提前避开一些流沙区域和潜伏在沙层下的低阶毒虫。白天顶着烈日赶路,夜晚则寻找背风的沙丘或岩石裂隙扎营休息。她开始教导小豆子如何辨识方向,如何观察沙暴来临的征兆,如何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最大限度地保存体力和水分。
小豆子学得很认真,这个在艰难求生的聚落中被杨安安救下并带走的孩子,早已将她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。他的修为虽然只是炼体初期入门,但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,让他勉强能够跟上这艰苦的行程。
然而,荒漠的残酷远不止于此。
第七日午后,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。
当时她们正行走在一片开阔的戈壁上,四野茫茫,除了零星的耐旱灌木,几乎没有任何凸起物。杨安安的神识一直保持着外放警戒,但这一次,危险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或地形。
起初只是风势渐强,天色微微发黄。但不过短短十几息时间,远方的地平线就被一道浑浊的、接天连地的黄色巨墙所取代!那巨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进,吞噬着沿途的一切!不是普通的沙暴,而是更加可怕、夹杂着无数沙石、如同海浪般层层推进的沙尘暴!
“不好!是沙尘暴!快找掩体!”杨安安脸色剧变,厉声喝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。她的神识能清晰地“看”到那沙墙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,远非寻常沙暴可比!
她极目四望,心却猛地沉了下去。视线所及,尽是一片平坦!没有任何岩石,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遮挡物!她们完全暴露在了这片死亡戈壁之上!
“来不及了!趴下!抓紧驮兽!”杨安安当机立断,一把将小豆子按倒在地,自己也迅速俯身,同时将系着驮兽的缰绳死死缠绕在手臂上,另一只手则深深插入灼热的沙地中,试图固定身体。
小豆子吓得脸色惨白,死死抓住驮兽的腿,眼中充满了恐惧。
几乎是同时,那堵黄色的死亡之墙便轰然撞了上来!
“轰隆隆——!”
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终结。
不再是风声,而是如同万千雷霆在耳边炸响,又像是整个大地都在咆哮。无数沙石被狂风裹挟,以惊人的速度击打在杨安安的后背、手臂、头颅上,即便有灵力护体,也感到如同被无数铁锤疯狂捶打,剧痛钻心!她死死咬着牙,将小豆子护在身下,体内的《九转淬体诀》运转到极致,肌肉紧绷如铁,硬抗着这恐怖的冲击。
视线完全被剥夺,眼前只有无尽的昏黄与黑暗。呼吸变得极其困难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大量的沙尘,呛得人几乎窒息。她不得不屏住呼吸,依靠体内微薄的灵力循环维持生机。耳朵里灌满了沙子,除了震耳欲聋的轰鸣,什么也听不见。
身下的沙地仿佛活了过来,如同流水般涌动,想要将她们吞噬、拖走。插入沙地的手承受着巨大的拉扯力,手臂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系着驮兽的缰绳绷得笔直,传来巨大的拉力,那两匹可怜的驮兽发出惊恐绝望的嘶鸣,在狂风中奋力挣扎。
杨安安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,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。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,运转功法,护住自身和小豆子,同时拼命固定住身体,不被这天地之威卷走。
沙石无情地覆盖上来,很快,她的背部就堆积了厚厚一层,重量不断增加,压迫着她的胸腔,让呼吸更加困难。小豆子在她身下发出微弱的呜咽,显然也痛苦不堪。
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刻钟,也许是一个时辰,杨安安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,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。
终于,那毁天灭地的轰鸣声开始逐渐减弱,击打在身上的沙石也不再那么密集、有力。又过了许久,风势才渐渐平息下来。
当最后一丝狂风从耳边掠过,世界重新回归“寂静”(耳鸣仍在持续),杨安安才艰难地动了动几乎麻木的身体。
她费力地抬起头,甩掉覆盖在头上的厚厚沙土,睁开了被沙砾磨得通红的眼睛。
眼前的景象,让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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