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城法医研究所的电话打来时,我正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,它的影子像一只巨大的手,扼住了杂货铺的屋顶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,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剖开我的希望。
他说,怀表收到了,但里面的摩斯密码经过多重加密,暂时无法破译。
然后,他顿了顿,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句:“另外,林小姐,您提供的寄件人电话,我们核实过,是空号。”
空号。
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膜。
李聋子的号码,我亲自拨通过,那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号码。
它怎么会突然变成空号?
除非……除非有人在他寄出怀表后,就抹去了他存在过的痕迹。
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,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这不是一个疏漏,这是一个警告。
我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旧木箱上,那里躺着刘翠花的日记。
我几乎是扑过去的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颤抖着翻开那本承载了太多秘密的本子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,一页一页地翻过,直到最后一页。
我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日记的右下角,被人撕去了一小块,边缘粗糙,像是仓促间用手扯下的。
就在撕裂的边缘,残留着一点模糊的笔迹,像是被泪水或汗水浸染过,但依然能辨认出几个字。
“K7=枯井”。
枯井……我脑中“轰”的一声,张婆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她含糊不清的话语瞬间清晰起来:“……那个陈守义,前几年总半夜三更往山上的老窑口那边扛麻袋,鬼鬼祟祟的……”老窑口,旧地图,K7。
线索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,猛地聚合在一起。
K7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代号,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点。
一个被废弃,被遗忘,却可能藏着一切罪恶的深渊。
我立刻抓起电话打给顾昭亭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墙壁上都长着耳朵。
“顾昭亭,我需要你帮个忙。立刻,现在。”我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,语速快得像连珠炮,“带上孙会计,想办法拿到殡仪馆近三年的‘异常焚化’记录。记住,是‘异常’记录,特别是那些被特殊符号标记的条目,找一个像圆周率‘π’的符号。”
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顾昭亭凝重的表情。他只回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等待的时间是凝固的岩浆,每一秒都充满了灼热的煎熬。
一个小时后,顾昭亭带着脸色煞白的孙会计出现在杂货铺后门。
孙会计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他怀里抱着一本账本,四角已经被烧得焦黑卷曲,散发着一股纸张和绝望混合的古怪气味。
“林……林小姐,”孙会计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“我……我趁着档案室线路检修,偷偷拿出来的。就这一本……其他的,其他的都‘意外’烧毁了。”
我接过那本幸存的账本,指尖触到粗糙的焦痕。
翻开它,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我一目十行地扫过,很快,那个熟悉的“π”符号便跳入了我的视线。
一共七次。
七次异常焚化,每一次的记录后面,都用红笔画上了一个小小的“π”。
我的心跳开始加速。
我拿出阿九在精神病院墙上画下的那张暗码页,两相对照。
第一个吻合出现了——那七次焚化的时间,无一例外,全都发生在每月初三的凌晨三点十七分。
分秒不差,如同一个被精准执行了无数次的邪恶仪式。
这还不是最让我毛骨悚然的。
最诡异的是,这七次记录的经手人签字栏,都签着同一个名字:孙会计。
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,外行人根本看不出破绽。
但我不是外行人。
我的金手指在这一刻仿佛被激活,视网膜上,那些签名被无限放大,每一个笔画的力道、速度、转折都清晰无比。
我很快发现了端倪。
前两次、第四次、第六和第七次的签名,几乎可以以假乱真。
但是,第三次和第五次的签名,在“孙”字的最后一笔收尾处,多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回钩。
那是一个下意识的、属于另一个人的书写习惯,像一个伪装者在极度紧张时露出的马脚。
“有人在替他签字。”我抬起头,看向顾昭亭,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,“不止一个。至少有两个人在不同时间模仿孙会计的笔迹。组织早就渗透进了殡仪馆,甚至……他们可能就是殡仪馆的一部分。”
孙会计听到我的话,双腿一软,几乎瘫倒在地,被顾昭亭一把扶住。
他的脸上血色尽失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恐惧是会传染的,此刻,这间小小的杂货铺里,连空气都充满了恐惧的味道。
就在这时,顾昭亭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。
是他布置在阿毛家杂货铺门口的微型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。
屏幕里,陈守义那张布满横肉的脸猛地撞入镜头,他一把推开门,像一头闯入羊圈的恶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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