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山脊,钻进我的衣领,但我感觉不到冷。
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个简陋的铁盆上,它是我唯一的祭坛。
火柴划亮的瞬间,微弱的磷光映出我颤抖又坚定的指尖。
火焰“呼”地一下窜起,贪婪地舔舐着母亲的画作。
那些扭曲的红黑线条在火光中蠕动,像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在哀嚎、在挣扎。
母亲最后的手语在我脑中一遍遍回放,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如昨:“烧给天看,他们才懂。”
懂什么?
我曾以为是懂她的冤屈,懂我们的绝望。
但当我的指尖轻轻触碰到被火焰烤得滚烫的铁盆边缘时,我才明白,她要他们懂的,是恐惧。
一股灼热的刺痛顺着我的指尖传来,金手指被瞬间激活。
这一次,它转译的不再是冰冷的电磁波,而是狂乱的热流。
每一束向上腾起的火苗,每一次轻微的爆裂声,都像一把钥匙,解锁了一段被深埋的记忆频率。
不是我的记忆,而是属于这座实验室所有“失败品”的记忆。
灼烧皮肤的痛楚,骨骼被强行重塑的碎裂声,意识被剥离时的尖叫……无数残缺的感官碎片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,混乱,却又指向同一个源头——痛苦。
这就是母亲留给我的武器,用火焰为媒介,将所有被抹除的“生理活性”重新释放。
假模型检测报告被扔进火里,刺鼻的塑料焦臭味混杂进来。
紧接着是李婶那个油纸包,桂花的甜香在烈火中变得诡异而浓烈。
这三种气味,将是我送给周麻子的第一份“礼物”。
“你在做什么!”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惊惶。
我没有回头,平静地看着火光将画中那扇紧闭的门彻底吞噬。
顾昭亭的脚步声很轻,但他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的紧张。
“阿九在跟踪我,”他语速极快,“从我离开地窖开始,他就在暗处。我绕了两圈,他始终跟着。我回头时,看到他手里有东西,像是在拍照。他拍了我三次靠近地窖入口。”
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,短暂地攥住了我的心脏,但又立刻被火盆的热量驱散。
我当然知道阿九在跟踪他。
或者说,这本就是我计划的一部分。
顾昭亭是我的棋子,也是我的诱饵。
我拿起最后一张画,投入火中。
画心异常简单,就是那扇反复出现的第三扇门,门缝里垂下一根细细的红绳,绳尾在画纸上染开一小团殷红,像是血滴。
“那就让他拍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几乎要被风吹散,“火不会说谎,照片也一样。但照片只能记录影像,风却能把真相吹进每个人的鼻孔里。”
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纸条,那是拓印下来的、母亲手掌的纹路。
每一条线都曾被我用指尖抚摸过无数次。
我小心地将它贴在火盆滚烫的内壁上,纸张瞬间焦黑,但那独一无二的掌纹烙印,却以一种无形的方式,融入了向上飘散的烟灰之中。
“等这些灰落在周麻子鞋上,”我盯着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里,“他会闻到我妈的味道。”
深夜的山洞实验室,死寂得像一座坟墓。
周麻子脱下白大褂,疲惫地靠在椅子上。
他低头时,眼角余光瞥到了自己黑色皮鞋的鞋尖上,沾着一点极不起眼的灰白。
或许是在坟场附近绕路时沾上的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脚,凑近了些,想用手掸掉。
一股奇异的气味钻入鼻腔。
他嗅了嗅,动作猛然僵住。
桂花膏那甜腻的气味……混着纸张和塑料燃烧后的焦糊味,还有一丝……若有若无的,像是金属氧化后的铁锈气。
这味道太熟悉了,熟悉到让他头皮发麻。
那是“模型”销毁时才会有的味道,特别是销毁那些含有金属骨架的早期型号。
李婶白天说的话在他耳边轰然炸响:“……她最爱桂花,每年都自己做桂花膏,用油纸包好……”
周麻子猛地从抽屉最底层翻出那份存档的、伪造的“林氏模型检测报告”,报告显示一切指标正常,符合销毁标准。
可他的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桂花膏……报告上从未记录任何关于气味的参数。
他像被什么东西驱使着,打开了加密服务器,调出了编号为“失败品 - L”的临终录像。
昏暗的房间里,那个被称为“林氏女教师”的女人被死死绑在金属椅上,汗水顺着她苍白的太阳穴不断滑落。
她没有挣扎,只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混合着怜悯与嘲讽的眼神看着镜头。
旁边的检测仪屏幕上,红色的警报疯狂闪烁,一行刺目的小字顽固地显示着:“警告:生理活性未归零。警告:生理活性未归零。”
视频里传来老K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,像是隔着一层金属面具:“处理掉,她不是模型,是个不该出现的失败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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