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着那罐冰凉的桂花膏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金属罐身沁出的寒意顺着掌心爬上来,像一条细小的蛇钻进血脉。
老赵头浑浊的眼睛里,映出我僵硬的脸——惨白,瞳孔失焦,仿佛一具被抽走魂魄的躯壳。
收音机的吱吱嘎嘎声在死寂的屋里回荡,电流杂音像锈蚀的铁片刮擦耳膜,每一声都精准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末梢上。
“哪个女孩?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,喉咙深处仿佛塞满了干燥的棉絮,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的滞涩感。
老人似乎没听见,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陶罐光滑的釉面,指尖划过时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如同抚摸着早已腐朽的记忆。
“那味儿……真像啊。”他喃喃,鼻翼微动,像是在嗅闻三十年前的秋风,“三年前,也是这样的秋天,他们从外地拉来一个姑娘,直接送到了7号坑。那丫头……唉,惨呐。”他叹了口气,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衫下耸动,像一只被钉在木板上的老鸟。
“手被反绑着,十个指甲盖……全给掀了。”
轰的一声,我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。
指甲全掀了——这五个字像一枚烧红的钢针,刺穿耳膜,直插脑髓。
剧痛中,我眼前猛地浮现出顾昭亭那条伤痕累累的小腿:六道平行的、深可见骨的疤痕,每一道的末端,都有一个微不可察的、如同鱼钩般的回勾——那是血肉被指甲撕裂时,指节折断的形状!
“埋她的那天晚上,”老赵头继续喃喃,浑浊的眼珠望着虚空,“来了个男人,个子很高,就在坑边上跪着烧纸。一声不吭,就那么跪着,火光一跳一跳的,我看见他腿上……也有疤,好多道,跟你那个顾哥……一模一样。”
就是他。
金手指在我脑中瞬间激活,冰冷的数据流如液氮灌注,疯狂奔涌。
被掀翻的指甲,临死前的挣扎,绝望中能触及的唯一地方——那个男人的腿。
那六道疤痕根本不是什么战斗留下的勋章,那是六个女孩,在生命最后一刻,用尽全身力气,用自己残破的指尖在他血肉上刻下的控诉!
每一道回勾,都是指甲在血肉中被折断的形状!
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老赵头那间昏暗的小屋,桂花膏被我遗忘在桌上,罐口残留的甜腻香气在空气中浮荡,此刻闻起来却像腐烂的蜜糖,混着铁锈与尸臭。
我一路狂奔,晚风割在脸上,像无数把钝刀来回刮擦。
胸腔里像是有个破风箱在呼啸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,肺叶像是被砂纸磨破,呼出的气带着灼热的腥味。
回到阁楼,我反锁上门,身体靠着门板滑落在地,后背紧贴着粗糙的木纹,冷汗浸透衬衫,黏腻地贴在脊背上。
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,从四面八方将我攥紧,指尖掐进皮肉,几乎要捏碎我的肋骨。
我强迫自己站起来,扑到那张摊开的全村地图前,抓起一支红笔。
手抖得厉害,指节发白,笔尖在纸上划出颤抖的轨迹,却异常精准地圈出几个地点——殡仪馆、西山坟场、村东的废品收购站。
顾昭亭,这五年来,你到底都在做什么?
金手指应声而动,一条清晰的时间轴在我眼前展开。
他五年内所有已知的活动轨迹,都被标注了出来。
一个可怕的规律浮现了:每一次组织里有新的“人体模型”入库前后,他的身影,必然会出现在这三个地方中的一个。
时间轴的最前端,一个红点剧烈地闪烁着,标注着五年前的那个雨夜。
金手指自动弹出注释:第一次疤痕出现时间——与你母亲林素被“模型化”当晚,时间重合。
我呼吸猛地一滞。
他不是退伍后才被牵扯进来的!
他根本不是什么局外人!
早在五年前,在我母亲出事的时候,他就已经潜伏在这个庞大的、吃人的组织内部了!
我一直以为他是来复仇的,可他从一开始,就是这场悲剧的见证者,甚至是……参与者。
这个认知像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。
脑中传来一阵尖锐的、无法忍受的刺痛,眼前骤然一黑,世界陷入了五秒钟的绝对寂静与虚无——没有光,没有声,没有触感,只有意识在无底深渊中坠落。
当我恢复意识时,我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地图前,但手里却多了一张被我攥得发皱的纸。
上面是我自己的笔迹,潦草而决绝:“五年,六次失败,第七次——必须活着出来。”
这是我写的?我什么时候写的?
金手指仿佛在回应我的困惑,一行冰冷的推演结论在我昏迷时已经被补全:顾昭亭的每一次任务都失败了。
作为惩罚,也为了证明他的“忠诚”,他被迫参与了每一次处决“失败者”的仪式。
他腿上的疤痕,既是女孩们的控诉,也是组织烙在他身上的耻辱印记——以“背叛者”的代价,换取继续卧底的资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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