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脏在肋骨后疯狂擂鼓,声音大得我甚至担心会被监控的拾音器捕捉到。
顾昭亭那场逼真的抽搐,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灭了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。
他们正在看。
这句话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,每一个字都化作冰冷的铁钉,将我牢牢钉死在这片通风管道的阴影里。
我不再是潜伏者,而是舞台上一个尚未登场的演员,聚光灯随时可能打在我身上。
顾昭亭用一场豁出性命的表演,为我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帷幕。
而我,必须演好我的角色,一场被引诱、被同化、即将“归位”的戏。
赢的机会,不是逃出去,而是走进去。
走进他们的剧本,成为其中最关键的一环,然后,从内部引爆它。
我深深吸气,金属管道的尘土味呛得我喉咙发痒,鼻腔里弥漫着铁锈与陈年机油混合的腥气。
指尖触到管壁,寒意顺着指腹爬上来,粗糙的锈斑刮擦着皮肤,留下细微的刺痛。
这狭窄的空间像一具生锈的棺材,每一次呼吸都撞在四壁上,反弹出沉闷的回响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金手指的能力在脑中飞速运转,不再是分析数据,而是构建我的表演细节。
那些被“归位”的社区居民,他们的表情是什么样的?
眼神空洞,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,仿佛沉浸在某种极致的幸福里。
他们的动作呢?
迟缓,僵硬,带着一种梦游般的顺从。
还有那个频率,0.7赫兹。
它像一只无形的手,拨动着“母亲”的银铃,也拨动着顾昭亭额角的泵管。
此刻,它一定也弥漫在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。
我需要感受到它,或者说,我需要表现出我感受到了它。
我闭上眼睛,不再去听那断续的摩斯码,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死寂中。
电流在墙内低语,像无数细针在耳膜上轻轻搔刮。
管道深处,冷风偶尔窜过,吹得我后颈汗毛直立,仿佛有谁在背后吐息。
我试图从背景的电流噪音里,分辨出那传说中的低频共振。
起初一无所获,只有设备运行的嗡嗡声,单调、持续,像一只金属蜂鸟在颅腔内振翅。
但当我开始想象,想象那水晶棺中的“母亲”,想象她的大脑仍在以固定的频率向外发送着“回家”的信号时,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。
我的太阳穴开始轻微地、有节奏地胀痛,频率似乎与我的心跳重合,又似乎比它更慢,更沉。
与此同时,指尖传来一阵麻木的震颤,像是有微弱电流在皮下爬行。
喉头泛起一股金属味,舌尖抵住上颚,竟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。
是心理作用吗?
还是这该死的频率真的在影响我?
我不敢确定,但身体的真实反应,无疑是最好的表演素材。
我慢慢地,一点一点地,将身体从最深的阴影里挪出来。
我的动作极度缓慢,像一只受惊后试探着走出洞穴的蜗牛。
冰冷的金属摩擦着膝盖和手肘,每一次移动都带起细微的刮擦声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我的头颅不再警惕地四处转动,而是微微歪斜,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斜下方的监控屏幕上。
屏幕上,教堂主厅的画面依旧,周医生已经离开了水晶棺,厅内空无一人,只有那口华丽的棺材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。
那光像一滴凝固的泪,幽幽地悬在画面中央。
我的目光就那样黏在了上面,黏在了那口棺材上。
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,眼球干涩发烫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无法移开。
我放松了下颌的肌肉,让嘴唇微微张开,一丝涎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。
我没有擦,就让它挂在那里,顺着下颌缓缓拉长,最终滴落在通风口边缘,发出极轻的一声“嗒”。
那声音在寂静中扩散,像钟摆敲响了第一下。
“回家……”我用气声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但口型却清晰无比。
不是周医生口中的“归位”,而是“母亲”的呓语。
这是我能想到的、最能取信于他们的细节。
我不是被周医生的仪式所控制,而是直接被“母亲”的原始信号所感召,这代表着我的精神防线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崩溃。
我的金手指在脑中疯狂报警,红光闪烁,警报声在意识深处尖锐鸣响。
“危险!神经同步率上升至78%!建议立即中断感知模拟!”
可另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压制了它。
我看到顾昭亭紧闭的双眼,看到他拇指在太阳穴画出的那个圈。
他是专业的军人,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提醒我,就意味着眼下的局面,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
我开始模仿一种轻微的摇晃,以脊椎为轴,上半身极有规律地小幅度前后摆动。
布料与金属摩擦,发出沙沙的轻响,像蛇在枯叶上爬行。
我的后背渗出冷汗,贴在管壁上,湿冷一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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