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破败的窗户缝隙里倒灌进来,带着铁锈和陈年腐朽的气味,吹在我汗湿的后颈上,不像抚慰,更像一声幽魂的低语。
那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砾,打在裸露的皮肤上,泛起一阵阵针刺般的麻痒,又迅速被冷汗浸透的布料吸走,只留下湿冷的黏腻。
我紧紧抓着锈迹斑斑的梯子顶端,指甲刮过粗糙的铁皮,发出刺耳的“吱——嘎”声,像是钝刀在骨头上反复拖行。
掌心被铁锈割出几道细小的裂口,血珠渗出,与铁屑混成暗红的泥,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神经,痛得指尖发麻。
这一次,我不逃了。
我要把他们引以为傲的“归位”,连同这座建立在骸骨之上的巢穴,彻底打碎。
我翻身爬出排渣通道,双脚落地的瞬间,膝盖一软,几乎跪倒。
脚底踩在一层厚厚的煤灰与碎石上,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,像是踩碎了某种干枯的骨骼。
长时间的紧绷和攀爬耗尽了我最后一丝体力,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,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肌腱里来回穿刺。
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大口喘着气,肺部像被撕裂般灼痛,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铁屑,喉咙干裂,舌尖泛起血腥味。
金属墙面的寒意透过薄衣渗入脊背,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正从背后缓缓贴上来。
金手指在我脑海里疯狂闪烁,那些被强行调取、又被压抑下去的画面碎片,此刻像潮水般涌来,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。
顾昭亭被固定在担架上微弱的呼吸,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在我耳道里反复回响,像一根细线勒进太阳穴;昭爷无名指上那道与誓言相悖的疤痕,在记忆中泛着惨白的光,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判决;还有夹缝中母亲那根微微颤动的手指——那细微的颤动,仿佛还残留在我指尖的触感,温热、微弱,却足以击穿我所有的防线。
每一个画面都是一根钉子,将我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我不能倒下。
我闭上眼,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些足以将人逼疯的情感中抽离,转而聚焦于李聋子留下的那句刻字:“ZT - 7动,则C3启。”
ZT - 7。
我的金手指飞速检索着记忆库,那是我和顾昭亭在少年时期,模仿军用代号给彼此取的外号。
Z代表顾昭亭的姓氏首字母,T是“亭”,而7,是他最喜欢的数字。
这个代号,除了我和他,只有一个人知道——李聋子。
他是看着我们长大的,是这个冰冷组织里唯一残存着一丝人情味的老人。
他口中的ZT - 7,无疑就是顾昭亭。
顾昭亭被带往“陈列室”进行“转化仪式”,这就是“动”。
而C3,殡仪馆的老锅炉房,就会因此“启动”。
李聋子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。
他知道顾昭亭对组织而言意味着什么,也知道昭爷绝不会放过他。
那个老式无线电中继器,不是他用来偷听军方残频的玩具,而是他早就为我们准备好的,唯一的生路。
一股暖流从心脏深处涌起,驱散了些许寒意。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我沿着地面层的走廊潜行,这里的空气和地下截然不同。
没有了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,取而代之的是尘土、霉菌和雨水混合的味道,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,像有无数根绒毛在鼻黏膜上搔刮。
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,电流发出“滋滋——啪”的杂音,像是这栋建筑衰败的喘息,又像某种低频的警告。
我尽量贴着墙壁的阴影移动,每一步都轻得像猫。
脚掌踩在松动的地砖上,能感受到细微的震颤,仿佛整栋建筑都在呼吸。
金手指已经将这一层的建筑结构图完整地呈现在我脑中,通往锅炉房的路线清晰无比。
可越是接近,一种莫名的不安就越是强烈。
这太顺利了。
从我制造短路、冲向担架,到塞入情报、尾随至通风道,再到如今潜行至地面,整个过程虽然惊心动魄,但似乎没有遇到任何实质性的阻碍。
昭爷的人呢?
他们既然要“邀请”我观看顾昭亭的“归位”,就绝不可能对我放松警惕。
难道说,他们故意放我进来?
这个念头让我脊背发凉,冷汗顺着脊椎滑下,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爬行。
我停下脚步,躲在一排废弃的储物柜后,金手指开始疯狂回放昭爷在审讯室里的每一个微表情。
他的眼神,他的站姿,他下达命令时嘴角的弧度。
没有破绽。
他的自信并非伪装,而是源于对一切尽在掌握的绝对控制。
那么,他凭什么如此自信?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将所有线索在脑中重新串联。
昭爷的背叛、顾昭亭的“转化仪式”、“黑曜石 = 中枢”的情报、李聋子的后手……等等,“黑曜石”。
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?
在社区做档案管理员的日子里,我接触过无数份加密文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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