控制室的隔间里,幽蓝的指示灯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断续的冷光,仪器面板上的数据流无声滑动,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。
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,压得我喘不过气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霜雪。
金手指在我脑中回放着那些截获的音频片段,像无数尖锐的碎片,最终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。
4.2MHz,是日常巡逻的闲聊和交接,夹杂着低沉的咳嗽与金属摩擦的杂音。
5.8MHz,是几次小规模冲突中的紧急呼叫,频道里充斥着急促的喘息、枪械上膛的咔嗒声,还有某人临死前那一声戛然而止的闷哼。
而那个最安静,也最诡异的频道,3.1MHz,头目专用。
它的频率,那独特的、带着微弱电流嘶鸣的背景音,和我三年前母亲葬礼上,殡仪馆广播里循环播放的哀乐背景音,分毫不差——那是一种极低频的、近乎次声波的嗡响,像地底深处传来的低语,能渗入骨髓,搅乱心跳。
那一刻,时间仿佛倒流,我重新站在了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。
湿冷的风卷着纸钱的灰烬拍打在我的脸上,亲友们麻木的哭声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呜咽,而我的耳膜,却被那诡异的、不合时宜的广播噪音反复折磨,像一根细针,一下下扎进太阳穴。
原来,那不是意外。
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,而我们,从那时起就已经是猎物。
我从怀里掏出那台经过改装的对讲机,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我手心生疼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将频率调到3.1MHz。
每一丝转动的声响,都像在我的神经上拉动锯子,刺得耳膜发颤。
我将对讲机凑到嘴边,压低喉咙,模仿着我曾无数次在监控里听到的、头目助理那毫无感情的语调。
“头目指令,第七门仪式重检,所有外围撤离,由核心组接管。”
声音出口的瞬间,金手指启动了它的拟声功能,精确捕捉并复制了那位助理说话时的气声习惯——每一句话的结尾,都会有一个持续约0.3秒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微上扬。
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机械的腔调,是长期在高压下形成的独特印记,像被程序反复校准过的音轨。
我的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冷汗顺着脊背滑落,浸湿了衣领,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。
我死死盯着监控屏幕,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三分钟,整整三分钟的死寂。
难道是我的模仿被识破了?
还是有其他的变故?
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,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。
就在我几乎以为计划失败,准备启动备用方案时,屏幕上,那些代表着守卫的光点,开始动了。
他们没有丝毫怀疑,如同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,井然有序地从B区各个角落撤离,朝着核心区外的待命点移动。
成功了。
我像一头屏息已久的猎豹,猛地冲出控制室。
走廊里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了一些,带着微弱的臭氧味和金属冷却后的冷香,但更大的危险还在前方。
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B区深处的冷藏室,推开沉重的铅门,一股夹杂着消毒水和低温的白雾扑面而来,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脸上,鼻腔里瞬间充斥着刺鼻的氯胺气息。
顾昭亭就躺在最里面的冷藏台上,嘴唇发青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,皮肤触手冰凉,仿佛一具早已失去温度的遗体。
我没有时间犹豫,俯身将他不算沉重的身体背到背上。
他的呼吸微弱,拂过我颈侧的皮肤,像一片羽毛的轻颤。
或许是我的体温惊扰了他,他紧闭的眼睫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。
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,此刻蒙着一层虚弱的雾气,他看着我,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:“你……不该来。”
“闭嘴,”我咬着牙,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固定在背上,低声吼道,“从现在开始,你是‘叛逃模型’,我是‘追捕者’。记住,假降需三激。”这是金手指从他上一次“假降”任务记录里调取出的战术术语——情绪要激动,动作要激烈,言语要激烈。
只有这样,才能骗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。
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。
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冷藏室,在通往第七门的必经之路上,我猛地一甩,将他狠狠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。
巨大的撞击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,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骨头撞击地面的沉闷震动,脚底传来一阵反震的麻意。
“你还想逃?”我俯下身,用最恶毒的语言刺激他,“头目说你已经没用了!一个失败的记忆容器,连废物都不如!”
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,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。
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,用尽全力一拳砸向我的脸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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