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,每一根汗毛都因这声平滑无波的“晚照”而倒竖。
我没有回头,哪怕一毫米都没有。
身后那个人,那个披着顾昭亭皮囊的怪物,一定在等我回头。
他等着我像任何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那样,用一个眼神暴露出我全部的恐惧和怀疑。
但我不是。
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舌尖,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——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,舌尖的刺痛像一根细针,扎进我混乱的神经。
我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想逃,想冲进那片黑暗,但我的大脑却像一台冰冷的机器,飞速运转。
不能跑。
一旦我跑了,就等于承认我已经识破了他。
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,他绝对有把握在我进入密道前抓住我。
我缓缓转过身,动作迟滞得像个生了锈的木偶,关节发出细微的“咯吱”声,仿佛锈蚀的齿轮在强行咬合。
我低着头,让他只能看见我的发顶和颤抖的肩膀,声音嘶哑,带着刻意挤出的哭腔:“顾昭…亭,我好怕,这里面……这里面有东西。”
我的余光,那被泪水模糊的、仅有的一丝视野,牢牢锁在他脚下的影子上。
影子动了,向我靠近了一步,稳稳当当,没有丝毫属于顾昭亭的、因旧伤而带来的不协调感。
“别怕,我在这里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温和,像浸了水的棉花,柔软,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潮气,仿佛有湿冷的雾气顺着耳道渗入颅腔。
我看见他的手伸向我,作战服的袖口平整如新,没有那个熟悉的、为了方便活动而卷起一道的褶皱。
那只手干净、有力,指节分明,却唯独没有顾昭亭常年握枪而在虎口处留下的那层薄茧——那层粗糙的、像砂纸一样的触感,我曾在一次擦拭枪械时无意间碰到过。
就是现在。
我身体猛地一软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直直地向他伸出的手的反方向倒去——我的左侧,东墙的方向。
这一下出乎他的意料。
他的第一反应是跨步来扶我,这个动作暴露了他完美的身体平衡性,一个真正右腿受过重伤的人,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敏捷而对称的反应。
我的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上,撞击点精准地落在了东墙第三块砖的位置。
疼痛让我眼前发黑,但我用尽全身力气,将身体的重量狠狠向后一顶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我的喘息声掩盖的机括声响起。
我身后的墙壁,那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瓷砖墙,无声地向内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一股陈腐的、混合着灰尘与樟脑丸的气味涌了出来,像是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坟墓,刺鼻的干涩气息呛进鼻腔,激起一阵压抑的咳嗽冲动。
“晚照!”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,声音里的温和瞬间撕裂,露出了底下冰冷的惊怒,像玻璃碎裂般刺耳。
我没有片刻犹豫,手脚并用地滚进了那道缝隙。
身后,他的脚步声重重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,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间隙上。
我甚至能感觉到墙壁滑回时带起的风,擦过我的脚踝,留下一阵冰凉的战栗,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,是他一拳砸在了刚刚合拢的墙壁上。
墙壁的另一侧,是绝对的黑暗。
我连滚带爬地向前摸索,背后是那人疯狂的捶墙声,每一声都像是砸在我的心脏上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
我不敢停下,只能拼命地向前,直到手指触碰到粗糙的布料——那是一种粗麻与棉混织的质感,带着陈年积尘的干涩。
我摸索着打开藏在口袋里的微型手电,惨白的光束刺破黑暗,照亮了眼前的一切。
这里是一条狭窄的下行楼梯,墙壁由粗糙的石头砌成,湿冷滑腻,指尖划过时能感受到苔藓的黏腻与石缝间渗出的寒意。
而楼梯口的墙上,静静地挂着三件衣服。
光束扫过第一件,是我的旧校服,蓝白相间的颜色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,胸口还别着一枚早已褪色的校徽。
它被洗得很干净,仿佛昨天才从我身上脱下,布料还残留着一丝洗衣粉的淡香。
光束下移,照亮了第二件,顾昭亭的迷彩作战服,上面沾着干涸的泥土和草屑,肩章的位置有磨损的痕迹,一切都和我记忆里他“受伤撤离”那天穿的一模一样。
我下意识伸手轻触,布料粗糙,带着长期野外行动留下的风沙感。
最后,光束停在了第三件衣服上,一件灰扑扑的电工工装,胸口的口袋里甚至还插着一支试电笔。
李聋子的衣服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为什么?
为什么这三件看似毫无关联的衣服会挂在一起?
我的金手指自动激活,眼前浮现出幽蓝色的数据流,开始对三件衣服进行扫描比对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,将手电光聚焦在袖口的位置。
我的校服袖口,顾昭亭的作战服袖口,李聋子的工装袖口,在同样的位置,都用一种极细的银色丝线,缝着一个微小的、几乎与布料融为一体的回形针图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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