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甚至来不及消化那句话里令人窒息的温柔,一股无形的墙就狠狠撞在我胸口,将我整个人向后掀飞。
耳鸣如潮水般灌满颅腔,视野边缘裂开蛛网般的黑线,仿佛世界正在一寸寸崩解。
我张着嘴,却吸不进一丝空气,肺叶像被真空紧紧攥住,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更深的窒息。
直到冰冷的合金地面透过衣料刺入脊椎,我才意识到自己已被狠狠甩在地上。
后脑勺磕在金属板上,发出一声闷响,钝痛如针,沿着颈椎一路爬升,眼前金星乱舞,嘴里泛起铁锈味——我咬破了嘴唇。
就在这眩晕与剧痛交织的间隙,中枢舱内,那些原本只是缓慢漂浮的幽蓝色液体像是被点燃的燃料,骤然沸腾翻滚,无数半透明的细线从液体深处激射而出,如同饥饿的触手,瞬间缠满了顾昭亭的手腕、臂膀,一路向上,没入他的颈项,皮肤下隐隐浮现出蛛网般的青色脉络。
系统冰冷的电子女声在整个空间回荡:“锚体置换协议启动,三秒锁定,不可逆转。”
三秒。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金手指系统却在这时疯狂运转,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,将我母亲留下的最后那段音频在我脑海里炸开。
嘈杂的电流声里,她虚弱的喘息和一段低沉的嗡鸣交织在一起。
那嗡鸣声……不是背景噪音。
它有着固定的频率,每隔七秒,就会抵达一个波峰,然后缓缓回落——**原来,这只是启动钥匙;真正的锁,是数据链的双向绑定。
只要我断开,哪怕他还在跳动,系统也会判定‘母体撤离’,自动中止吞噬。
**
我的视线猛地钉死在中枢舱壁上。
舱壁正随着内部液体的翻涌而微微震动,频率和嗡鸣声别无二致。
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那是“意识转移”的共振门槛,母亲的研究笔记里用鲜红的墨水标注过——要开启这扇门,必须有两个活体心跳在同一频率上达到共振阈值,才能骗过系统,完成数据上传。
他不是在替我去死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,捅进我的心脏。
他是拿自己的生命做信号放大器,用他的心跳强行与我同步,制造出系统协议所需的“双活体”假象,为我创造出一个可以逃离的缺口。
他用自己的命,给我当缓冲垫。
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地。
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地面,却触到了裤袋里一块坚硬的卡片。
是那张存储卡。
顾昭亭在第356区从中央控制台主机上拔下来的,他说上面可能有逃出去的线索,混乱中塞给了我。
我一直没敢看。
怕里面什么都没有,更怕……有什么我承受不起的东西。
可现在,我已经没有选择了。
金手指开始扫描,但信号断断续续,加密层如千层茧,一层剥开又是一层。
“正在尝试恢复……碎片完整性不足30%……”
就在几乎放弃时,一段残破的日志跳出:
“锚定解除需双源中断。”
七个字,像刀刻进我的眼球。
协议一旦启动,系统会将新锚点(顾昭亭)与原母体(我)进行数据链接,然后逐步吞噬新锚点,将我彻底释放。
但如果原母体,也就是我,主动切断与系统的连接,协议就会判定为来源中断,新锚点就不会被彻底吸收。
他赌我会不顾一切地逃跑。
他算好了一切,唯独算错了我。
如果我不逃呢?
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腔涌上喉咙,我狠狠咬破嘴唇,铁锈味的腥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,舌尖触到裂开的伤口,痛感尖锐而清晰。
我伸出颤抖的右手,用混着血的唾液,在左手掌心用力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“不”字。
小时候我怕黑,总是哭着不敢睡觉,顾昭亭就教我这个法子,他说,疼痛是最好的闹钟,能让你在最黑的时候也保持清醒。
现在,我也要用这份清醒,把他从地狱里拉回来。
我手脚并用地朝控制台爬去,地面上还残留着之前系统过载时迸溅的电弧,像一条条蛰伏的银蛇,偶尔“噼啪”轻响,释放出微弱的臭氧味。
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,每挪动一寸,都感觉肌肉在尖叫,膝盖摩擦地面的刺痛不断提醒我——我还活着。
控制台的屏幕已经彻底暗了下去,倒计时归零后,它就像一块昂贵的墓碑。
但我的金手指没有放弃,它像最精密的雷达,捕捉到了一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数据流。
每隔七秒,就在那共振嗡鸣达到波峰的瞬间,系统会向M-001至M-037扇区的子服务器发送一次“心跳校验”,以确认锚点链接的稳定性。
机会就在这里。
只要能在这七秒的间隙,制造一次足够强的反向脉冲,干扰校验结果,就能让系统误以为链接出现错误,从而强制重启锚定流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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