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文元年八月初,金陵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与焦灼之中。当燕王朱棣在北平打出“奉天靖难”旗号、控制九门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传至应天,奉天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脸色煞白,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的龙椅扶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。恐惧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他的心头。那个在漠北草原上令北元闻风丧胆的四叔,终于亮出了獠牙!
“陛下!” 兵部尚书齐泰出列,声音带着急切,“燕逆猖狂,公然反叛!当速遣大将,统天兵北上,犁庭扫穴,剿灭此獠!迟则恐其坐大,遗祸无穷!”
黄子澄紧随其后,语气看似沉稳,却也难掩一丝慌乱:“齐尚书所言极是!然燕逆悍勇,麾下多百战之兵,非等闲可制。臣举荐长兴侯耿炳文!老将军乃开国宿将,久历战阵,沉稳持重,尤擅守御!昔日太祖平定张士诚、陈友谅,耿老将军皆立下赫赫战功,素有‘不败’之名!由他挂帅征讨,步步为营,必能困死燕逆于北平一隅!”
“耿炳文……” 朱允炆喃喃着这个名字,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。这位硕果仅存的开国老将,其“善守”的名声,此刻在年轻皇帝眼中成了最稳妥的保障。他强自镇定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准奏!即拜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!赐尚方宝剑,节制北方诸军!统兵三十万,克日北上,讨伐燕逆!”
旨意如同疾风,迅速传遍朝野。长兴侯府内,须发皆白、精神却依旧矍铄的耿炳文接到旨意,脸上并无多少喜色,反而眉头紧锁。他深知燕王朱棣的厉害,更明白这三十万大军仓促集结,良莠不齐,绝非轻易可用的精锐。但皇命难违,老将军沉默地接过象征权力的尚方宝剑,披挂上那身久未染尘的明光铠,踏上了北征之路。
八月十五,中秋。
北地雄县,本该是阖家团圆、赏月饮酒的佳节。然而,夜幕降临,一轮惨白的圆月高悬天际,清冷的月光洒在雄县城头,却映照出一片死寂和隐隐的不安。守城的南军士卒大多心不在焉,思乡之情与对北边那位凶悍燕王的恐惧交织在一起。城头篝火噼啪作响,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和烤肉的焦糊味,掩盖了远处黑暗中潜藏的危险。
城下,无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。朱棣一身玄甲,与姚广孝、张玉、朱能等心腹将领伏于一片洼地之后,冰冷的目光穿透夜色,死死锁定着灯火稀疏的雄县城墙。战马的响鼻被刻意压抑,士卒粗重的呼吸在寂静中清晰可闻,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弥漫在冰冷的夜风中。
“月圆人散,正是破城良机。” 姚广孝的声音如同鬼魅,在朱棣耳边低语,“耿炳文分兵驻守真定、雄县、莫州,互为犄角,看似稳妥。然雄县守将潘忠、杨松,轻而无备,士卒懈怠,此城最弱!王爷当以雷霆之势,先拔此钉!断其一指!”
朱棣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:“正合吾意!传令!张玉率左翼,攻东门!朱能率右翼,攻西门!丘福随本王直取南门!三更鼓响,同时发起猛攻!破城之后……” 他眼中寒光一闪,声音如同来自九幽,“凡持械抵抗者,杀无赦!一个时辰内,本王要看到雄县城头,插上‘靖难’大旗!”
“得令!” 几员悍将眼中凶光毕露,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。
三更鼓,沉闷地敲响,如同丧钟!
“杀——!!!”
震天的喊杀声骤然撕裂了中秋夜的宁静!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!无数黑影如同潮水般从黑暗中涌出,扑向雄县低矮的城墙!云梯如同狰狞的巨爪,瞬间搭上城头!燕军悍卒口衔利刃,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和号角声中,顶着稀疏的箭雨,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!
城头的南军彻底懵了!他们万万没想到,在这团圆之夜,燕军竟会发动如此凶猛的突袭!守将潘忠刚从酒意中惊醒,衣衫不整地冲上城楼,眼前已是地狱般的景象:火光冲天,箭矢横飞,惨叫声、喊杀声、兵刃撞击声震耳欲聋!攀上城头的燕军如同出闸的猛虎,见人就砍,疯狂地扩大着突破口!
“顶住!给我顶住!” 潘忠嘶声力竭地吼叫,拔刀砍翻一个刚爬上垛口的燕兵。然而,兵败如山倒!猝不及防的南军士卒早已魂飞魄散,建制混乱,指挥失灵,在燕军有组织、疯狂的冲击下,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!城防如同纸糊的一般,迅速被撕开数个巨大的缺口!
不到一个时辰!仅仅一个时辰!
雄县南门率先被丘福部撞开!紧接着,东门、西门相继陷落!燕军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灌入城内!惨烈的巷战爆发,但失去统一指挥的南军根本无力抵抗。朱棣的命令被冷酷地执行:凡持械者,杀!负隅顽抗的据点,被火油点燃,烈焰冲天!昔日还算繁华的雄县小城,瞬间化作人间炼狱!火光映照着燕军士兵狰狞的面孔,也映照着南军士卒绝望的眼神和满地流淌的、尚未冷却的鲜血。中秋圆月,冷冷地注视着这惨绝人寰的屠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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